第50章 （第3頁）

“會死！”程桑柳極其厭惡地推開了賀望泊，“你等著下地獄吧！”

賀望泊脫力地墜回椅子里，程桑柳何時離開了也不知道。

會死……

掌心那種刀刃沒入血肉的觸感依舊鮮明，白舟握著他的手將刀刺入自己腰腹的畫面，在賀望泊腦海里揮之不去。地上是由猩紅的血液匯聚成的海，散發(fā)出刺鼻的血腥味。賀望泊再一次沉入這片血海，任它侵入他的鼻息，奪走他的氧氣?？墒沁@次沒有人來救他了，再也不會有人來救他了。

很奇怪，賀望泊本應(yīng)立刻也跟著白舟去死的，這樣他才來得及抓住他。

可是賀望泊反反復(fù)復(fù)地想著白舟的那句“從來沒有恨過”，想著那句“你是我唯一愛的人”，那句“對不起”，所有關(guān)于死也不會放手的那些癲狂念頭全都消失了。

他看見廚房里白舟放下手里正洗著的碗，扭過身，雙目平靜地問他：“在這個世界上，你唯一關(guān)心的事，只有我會不會離開你，對嗎？”

不對……這世上當(dāng)然有比之更重要的事，最重要的事。那樽色澤冰涼的和田玉盅，背后放著的那位卷發(fā)女人的遺照……白舟雙手搭著游輪的欄桿，閉著眼，輕輕笑著，任海風(fēng)吹拂過他的發(fā)絲。

白舟愿意為白槳去死，愿意為賀望泊去死。無可否認(rèn)這是愛的一種表現(xiàn)，可這也同時說明，白舟很容易就能放棄生命，他本身就沒有生的意欲。

他的犧牲精神其實是自毀欲的折射。他出身寒苦，一路過得坎坷又悲慘，是靠著對別人的承諾來吊著自己的一條命。

然后賀望泊質(zhì)問他：“你怎么不去死？你知不知道我多希望你從來沒在這個世界上出現(xiàn)過？”

各種斷篇殘簡在賀望泊的思緒里打旋，他后悔，極度地后悔，那些不過是瘋癲的臆語，白舟不可以當(dāng)真。

他怎么會希望白舟從未出現(xiàn)過？

不該出現(xiàn)的是他，從來都是。白舟應(yīng)該開心快樂地活下去，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如果再給他最后一次機會……

手術(shù)室的燈熄滅了。賀望泊抬起頭，這才發(fā)現(xiàn)窗外天已大黑，有穿著手術(shù)袍的人員向他走來。

“病人情況穩(wěn)定了。”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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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jiān)測心率的儀器滴滴滴地作響，呼吸面罩下白舟的臉色宛若白紙。

賀望泊在床邊凝然不動，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沒想過，腦里空無一物，直至程桑柳和柯興懷趕來。

柯興懷對著賀望泊皺了皺眉，低聲問程桑柳：“這個人，是不是剛剛手術(shù)室門口的那個？”

程桑柳沒聽他把問題問完，先三步并兩步上前，將賀望泊從白舟的床邊拉開。

“誰讓你進(jìn)來的？”她問。

賀望泊沒有反抗，任由程桑柳把他拽出幾步遠(yuǎn)。他低頭看擋在白舟病床前的程桑柳，依稀辨別出了她的身份：“你是不是白舟的同學(xué)？”

程桑柳沒有回答，只是怒目瞪著他。

賀望泊從錢包里取出一張信用卡，遞給程桑柳，“麻煩你照顧他，用最好的藥，所有開支我會承擔(dān)?！?/p>

程桑柳果決道：“不需要，你死過一回，他也死過一回，一筆勾銷，到此為止，他不會再欠你什么了?！?/p>

出乎程桑柳意料，賀望泊的反應(yīng)竟然很平和。他收回了卡，越過程桑柳的肩頭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白舟，就轉(zhuǎn)身離開了手術(shù)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