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觱篥幾個孔?”李義府一臉不解,困惑地望著我。
“誰讓你來的?”我左右環(huán)顧,確定四下無人,方才敢放心問他,“你不是專程在等我罷?隨便抓一個人來看戲,那個人要是不認得少詹事,你們怎么辦?”我忽然想起在哪里見過他。
他原是門下省從九品下的典儀,大朝會時在殿前贊唱,只是我站的遠,所以看不清模樣。
李義府拱了拱手,笑道:“薛郎中說什么呢?下官聽不明白,先告退了。
”他飛也似地逃走,留我在原地混沌不已。
方才那樂伎與杜荷長得像,卻又不像得盡然。
杜荷五官凌厲,看著很有些威懾,而那樂伎的模樣更加柔和,兩人的相似之處在神情。
太子教這樣一個人乘坐自己的攆輿出行,是很大的禮遇,那樂伎有什么本事呢?宮門落鑰前,我在長樂門又見到了李義府。
于慎言剛走出門下省大院,他便撲上前去遙遙喊等:“站住,你怎么如此衣冠?”我高聲喚道:“于二!”李義府頭也不回,追著于慎言怎么也不放過,“我要彈劾你……”于慎言一頭霧水,剛要開口問個明白,魏征跟著他走了出來:“于給事,你又惹什么事了?”魏征是認得李義府的,他蹙起老眉,問道:“李典儀?你到御史臺走一遭,就為了回門下彈劾于給事?”可見得李義府沒想到會遇上魏征,直戳戳站在那里,怔得發(fā)懵了。
我忍不住竊笑,直到魏征一個眼刀飛過來,“薛郎中,你不在鴻臚寺陪使臣,到門下晃蕩什么?”“侍中,下官來問安置思摩將軍的詔書下來沒有……”“門下做事輪得到禮部來催?江夏王平日里就是這樣教你的?”完,都死吧。
聽他一口氣連罵四個人,我將方才要說什么徹底拋到云外去。
忽聽車轂粼粼,李義府大叫一聲“噯喲”——太子在儀仗之下攬著晌午那位樂伎,正從通訓門行過。
傘扇之間,二人舉止親密得仿佛一對戀人。
稱心身披太子的黑冕披風,恭順地低著頭。
太子不知說了什么,他微笑聽著,像一位體貼地娘子似的,為太子擦去額頭的汗。
太子攬著那樂伎。
太子怎么會攬著那樂伎呢?!太子為什么會攬著一個男人?。?!我覺得我的靈臺腦海就要轟然崩潰,我望向于慎言,于慎言瞪大一雙牛眼也在望著我。
我們呆立在原地,嚇得動也不能動。
障車緩緩遠去,傘扇下的一雙男子鴛鴦交頸一般依靠在一起,教那薄紗帳擋得隱隱現(xiàn)現(xiàn)。
紗帳霧一般的朦朧,將稱心的臉罩上一層輕紅色的光暈,使他更像杜荷的模樣了。
敬時樓傳來鼓聲陣陣。
酉時初刻,百官散衙。
左右金吾衛(wèi)于承天門橫街換崗,長矛交疊如濤。
長安春日盈盈,紅粉花瓣綴在須彌高臺之上,錯落在文物朝臣的三色官服之間。
百官拱手談笑,往更深的天地相讓而去。
魏征忽地道:“薛郎中,你踩老夫的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