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杜（二）（第2頁）

我害怕圣人再次夜巡六部，自然是不敢睡覺的，可也沒心情點(diǎn)燈熬油地做事。

我滿腦子都是對杜荷與于侍郎的猜測，顛來倒去也不明白因果。

于侍郎是中書省的侍郎，大有做宰相的前程。

圣人教他檢校詹事，雖然是對他信任的緣故，也為他提供了從龍?jiān)谇暗臋C(jī)會，可誰又能論定這真的是個好機(jī)會？從龍的好處他暫且撈不上，扶貧的苦楚卻吃個干凈，被發(fā)配到貧困縣的官員也不過如此。

太子問題多多，千纏百結(jié)，找不到解法。

東宮眼下處境這樣難堪，不論多么有德行的官員輔佐太子，恐怕都會很壓抑、很掙扎的。

“莫非于侍郎偷偷欺負(fù)太子來著？旁人不知道，少詹事知道？”我覺得我的猜測不無道理，說不定于侍郎自己壓力太大，拿太子撒氣。

可楚石卻斬釘截鐵地否認(rèn)道：“不可能，于侍郎對太子可好了，他就是嘴上不饒人。

”“真的？”“自然，不信你可以去問房四和于二啊。

”楚石抻了抻腿，道：“殿下的乳母曾經(jīng)與于侍郎談過1，希望他對太子好一些。

太子很可憐，沒有母親，也沒有一個執(zhí)掌中饋的賢妻，只有于侍郎了。

”噗。

我沒忍住笑了。

于侍郎也能做太子的“母親”、做太子的“賢妻”么？楚石不明白我為什么笑，還以為我不相信，千真萬確地分辯道：“于侍郎實(shí)在是很心疼太子的，太子討厭見到他，他便偷偷地關(guān)心殿下的飲食與藥膳，每一旬都為太子做食譜。

”“這樣啊？”“你不相信么？”也不是不相信，可我也不是不認(rèn)得于侍郎。

于侍郎對于慎言太嚴(yán)厲了，這是于慎言能夠忍受魏征的重要原因。

連自己的兒子都教得這樣溫吞，于侍郎會如“母親”一般地疼愛太子？這可能嗎？楚石見我不說話，轉(zhuǎn)頭又問了一次：“你不相信么？是真的，我騙你做什么？”“不是，我相信。

于侍郎常常往鴻臚寺要吐蕃與波斯進(jìn)貢來的藥草，我以為他自己用得上，如今想來，或是給殿下的？”“噢！原是這樣。

”楚石一骨碌爬起來，很舒了一口氣的模樣：“嚇?biāo)牢伊?，我還以為殿下又往大內(nèi)要東西來著。

怨不得東宮變得藥罐子似的，闔著是于侍郎送來的。

”我笑道：“楚石，你可不要騙我。

我最害怕你與遺義裝糊涂，明明許多事是太子做的，卻推諉給其他人。

”“??？”楚石愣了一愣，問道：“什么意思？”真的正如紇干承基所說，只有他與杜荷兩個知道刺殺于侍郎的事？太子呢，太子當(dāng)真一無所知，放任杜荷做這樣危險(xiǎn)的決定么？杜荷與太子太親密了，我甚至?xí)X得，杜荷的決定等同于太子的決定。

也許我想得太多了，入仕以來地覆天翻，我?guī)缀跻こ５呐袛?，將四周的一切?dāng)做潛伏的危險(xiǎn)。

父母的愛往往不教人覺察。

子女覺得父母嚴(yán)厲，而父母又不向子女炫耀自己的用心，只會默默付出。

久而久之，許多怨懟便生出來。

我不該懷疑楚石的，因此笑道：“沒什么，怕自己做不好事情。

你睡罷，我自己讀讀書。

”楚石疑惑地打量我，疑惑半天也沒琢磨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