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輕嬈將龍族至寶推至石案中央,青蔥玉指在案面敲出清響。
青楓知道這聲響是某種切割,將旖旎情愫與生死恩義劃得涇渭分明。
青楓笑著將逆鱗收入乾坤袋,指甲卻深深掐進(jìn)掌心。他何嘗不明白,眼前這位東海龍女從來不是困于兒女情長之人。
只是當(dāng)那雙總含著霜雪的眸子望來時,心底某個角落仍會泛起細(xì)密的刺痛。
“墓中遺寶……”青楓轉(zhuǎn)身走向鎏金博古架,指尖拂過那些蒙塵的玉簡,“師姐當(dāng)真不取分毫?”
云輕嬈廣袖輕揮,十二連枝青銅燈映出她眉心的龍紋:“本宮已得燭龍逆鱗甲?!?/p>
她刻意加重了“本宮”二字,看著青楓背影微不可察地僵了僵。
三日后的破曉時分,龜甲碑林自動分開通道。青楓握著新得的玄冥龜甲,忽然覺得這件先天至寶重逾千鈞。
云輕嬈走在他三步之外,鮫綃裙裾掠過青磚時,再不會如先前那般沾染塵埃。
劍冢外的罡風(fēng)吹散最后一聲龍吟時,青楓摸了摸袖中的逆鱗。那上面還殘留著深海特有的寒意,像極了某人永遠(yuǎn)疏離的眼眸。
青銅門縫透出天光時,青楓扶著門環(huán)駐足回望。幽暗甬道里埋葬著他二十年來最驚心動魄的歲月。
真相在壁畫間剝落,情愫在燭影里瘋長。指節(jié)無意識摩挲著墻磚,仿佛還能觸到那些混著血與香的夜晚。
“該啟程了。”
云輕嬈的鮫綃披帛掃過滿地符灰。她比誰都清楚這九曲迷宮里藏了多少不可言說,青玉案上散落的卦簽至今還刻著“情劫”二字。
劍穗上綴著的夜明珠忽然暗了三分,恰似她垂眸時顫動的睫影。
“且慢。”
青楓的聲音讓石壁上的燭龍浮雕都屏息。他望著那道始終與他保持七步之遙的背影,掌心龍鱗泛起微芒:“你說要出墓才算兩清?”
劍修驀然繃緊的肩線泄露了心緒。她轉(zhuǎn)身時,流云髻間的步搖竟紋絲不動:“救命之恩當(dāng)以重寶相償,但你我命盤里的紅線?!彼┌愕闹讣鈩澾^虛空,“早被天機(jī)劍斬?cái)嗔?。?/p>
青楓忽然笑了。這個笑容讓云輕嬈想起他們共破七星陣時,少年也是這樣抹著嘴角血痕,將最后半?;卮旱とM(jìn)她唇間。
此刻他踏著滿地月光走近,玄色勁裝上的暗紋如同游動的星軌。
“那就再借半刻幻境。”
鮫綃如云墜落。當(dāng)溫?zé)岬耐孪⒎鬟^耳后那粒朱砂痣,云輕嬈驚覺自己的冰魄劍心正在融化。
青楓掌心的薄繭劃過她后腰封印時,某種沉睡千年的咒印突然蘇醒,在血脈里綻放成灼灼紅蓮。
她慌忙掐訣,卻在看見他頸間龍鱗吊墜的剎那失了力道,那本該在昨夜子時就物歸原主的信物,此刻正貼著他跳動的脈搏。
“多謝仙子成全?!?/p>
青楓退開時,指尖殘留的暖意凝成霜花。他迎著破曉的天光舒展筋骨,眉宇間已褪盡纏綿,唯余劍鋒出鞘的凜冽。
五百載春秋在神識中鋪展成河圖洛書,每道卦象都在催促:該去改寫既定的命數(shù)了。
云輕嬈默然結(jié)印,將滿室旖旎封入寒玉匣。只是御劍時總?cè)滩蛔⊥驏|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