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鹿山脈（第1頁）

“可以恨，恨那個仗著自身修為勢力，強取豪奪之人。

”孟輕嵐沒有一絲猶豫，立刻給出她的答案。

夜雪正處于對世界規(guī)則重構的時期，在百燼城中時，他思考的只是如何獲得今日的食物，但現在生活不為溫飽所困，他執(zhí)著于腳下的目光也開始放遠，看到了整個世界。

人族與妖族的世仇，不被兩邊接納的半妖，善惡兩面的人族……夜雪陷入迷惘，銀白頭發(fā)之間的耳朵也微微壓低。

孟輕嵐張開手掌，用手指一遍遍梳理著夜雪的頭發(fā)，偶爾會觸碰到溫熱的耳朵，夜雪在清冽竹香的包裹下心神寧靜下來。

“無論是人族還是妖族，內部還是外部，都會有恃強凌弱之人。

只是種族內部尚有律法條例，弱小者還有能獲得公正結局的機會，而發(fā)生在兩個種族之間，這個機會是完全不存在的。

人族用妖族試藥，妖族用人族發(fā)泄，仇恨累積下來，兩族見面第一件事便是拔劍。

”孟輕嵐嘆了口氣，她曾兩次闖進妖界，都不敢用輕嵐劍尊的名號，而是化名為叫做子山的同宗化神境劍修，利用燈下黑的心理蒙混過去，否則那幾個妖王必將擯棄前嫌，聯(lián)手追擊她。

“你生于仇恨之中，我不會要求你放下仇恨，只是復仇完之后，你可以選擇不再讓這份恨延續(xù)下去。

你的修煉天賦很好，金丹境只是水到渠成之事，一千五百歲的光陰，你用前一百年拿來恨，后一千四百年拿來愛，好不好？”離人界突現魔氣還有百年，到那時，妖族冷眼旁觀人界遭受魔氣侵蝕，開啟兩族結界，便再也不會有新的半妖出生。

若是她失敗了，人界滅于魔氣，身死債消，兩界的仇恨也不會再有。

夜雪的耳朵輕輕碰了碰孟輕嵐停下的手，好像在無聲地催促她繼續(xù)。

夜雪仰視著孟輕嵐，黑藍的眼瞳純凈無垢，“師父，我知道恨誰了，但是我不知道去愛誰。

”“愛自己，愛朋友，愛今天吃的食物、明天會出現的太陽……都可以。

”孟輕嵐繼續(xù)為他梳理銀發(fā)，聽到夜雪喉嚨里發(fā)出細微的呼嚕聲。

徒弟的心情好像平和了，孟輕嵐撓了撓夜雪的頭頂，笑問，“你很喜歡師父這么做嗎？”下一刻，孟輕嵐再次看到夜雪那張看起來十分柔軟的淡唇輕啟，吐出了很硬的一句話。

“……無所謂。

”孟輕嵐忍住促狹的笑意，手指碰了碰他溫度升高的細絨耳尖，“原來如此。

”或許是鎮(zhèn)長將孟輕嵐和夜雪的幫助告訴了鎮(zhèn)中居民，師徒二人再次出現于客棧外時，滿街都是善意感激的目光。

賣菜的林婆抓起兩個洗的干干凈凈的脆果，塞到他們手里，“兩位仙長，嘗嘗吧，剛從樹上摘下來的果子，很清甜。

”鎮(zhèn)長叫大家去河岸邊認領尸骨，她也去了，縱然只剩一副骨架，作為母親，她也認出了哪個是自己的女兒。

林婆渾濁的眼睛濕潤起來，再一次感激地說道，“多謝二位仙長，我的女兒終于能回家了，這傻丫頭……”孟輕嵐笑瞇瞇地接過脆果，一口咬下去，清甜的汁水順著口腔落進心里，“好吃。

”她看到夜雪抓著脆果，一動不動，用手肘杵了下他，“愣著干嘛，很好吃的，別浪費食物。

”一個高胖的孩子噔噔噔地跑過來，把手里的花環(huán)塞到夜雪手里，“謝謝大哥哥，這是我們幾個人編的花環(huán)。

”他羞澀地跑開了，夜雪認出這就是第一天用石頭砸他的孩子，他是里面領頭的那個。

孟輕嵐拿過花環(huán)，戴到了夜雪的斗笠上，不近人情的冷面修士頓時變得可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