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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 2 章(第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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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翹終于等到了她要坐的公共汽車。

她一下就跳上了汽車,兩只手迅速把化肥口袋從下面拔了上來。這趟車沒那么擠,雖然也沒座位,但是空間比之前寬松多了。

谷翹走到車中間,找好位置站定。她往兩邊看了看,左邊坐著一對中年男女,右邊是兩個年輕男的,靠近她這邊的座位上坐的少年看上去跟她差不多大,反正絕對不會超過二十歲。其實這個年紀說成青年也完全沒問題。

但駱培因

無奈花襯衫身量不夠,雖然動作足夠兇狠,還是沒扯下少年的耳機,反倒是少年自己摘了耳機掛在脖子上,他低頭對著花襯衫說:“這才看出來,眼神夠差勁的。別劃人家包了,多練幾年眼神,再出來做賊吧!”

谷翹沒想到他會直接替自己認了,另外是不是說得太直白了?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幾乎全車人都聽到了花襯衫是個賊。

花襯衫手里有刀,谷翹正要提醒少年小心,只聽啊的一聲,花襯衫半跪到了地上。

就在這時,售票員開始報站,到站下車,她再看那少年,他已經擠到車門口,扒著車門跳了下去。趕在關門前,剛被絆倒的花襯衫也跳到了外面。

車上一下子變得很擠,涌進來的人群擋住了谷翹的視線。她看不見窗外的建筑,只看見一個個的人。

谷翹心里一直想著少年到底有沒有被花襯衫追上,連車上有人談論解凍民族資產的事兒都沒聽見。

一剛上車的老太太跟另一個老太太說,她老伴去年取出來的退休金都給了一個五十歲的男的,作為去花旗銀行解凍民族資產的啟動資金,說是幾百塊錢能變幾萬,結果現在分毛不見,那個男的現在也看不見了,現在她老伴都氣病了。

下了公交車,谷翹心里還在想著那少年的事兒。她走了幾百米,才走到針鼻兒胡同。陳伯伯住在胡同最里面的一個大雜院。

據婁德裕說,他和老陳是發(fā)小。因著老陳比德裕大,谷翹便稱老陳為陳伯伯。小時候陳伯伯掉河里,德裕救過陳伯伯的命。后來陳伯伯去當兵,退伍了現在給領導開車。

谷翹以為陳伯伯跟自己家一樣是獨門獨院,結果到了才知道,院里住著好幾戶人家。

谷翹拎著口袋背著包進了大院,她一說陳伯伯的名字,一個老大媽就把她引進了西北角的門洞子:“他陳大媽,來客了?!?/p>

陳家在院子西北角有兩間半房,廚房單獨在外面。谷翹上次見陳大媽還是好多年前她和陳伯伯一起回老家的時候。彼此現在憑臉都認不出對方,不過當谷翹自我介紹是婁德裕的大女兒時,陳大媽雖然摸不準谷翹為什么來自己家里,還是熱情地把她迎進了門。

陳伯伯陳大媽有倆孩子,大兒子等暑假開學馬上就升大三;小女兒在旅游中專讀書,明年就畢業(yè)。陳大媽很為自己這倆孩子得意,小女兒是出了名的漂亮,而大兒子從小就次次考試考第一,高中更是進了最好的大學。

陳大媽是眼見婁德裕一天天發(fā)起來的,去年德裕來的時候給老陳帶了兩條云煙還有一箱好酒。老陳不是領導,平時幾乎沒人送他這么貴的禮物,他見了德裕送的禮物很感動,到底是兄弟。老哥倆喝著喝著就上頭了,德裕就提到了結親的事,你有兒子,我有女兒,咱們兩家兩好并一好,干脆結了親家。婁德裕說自己大女兒如何聰明成績好,配陳家大小子也不差。老陳喝了酒也是暈乎,直說好好好。

陳大媽跟老陳之前沒紅過臉,可知道了老陳酒醉后跟婁德裕的約定,當即就數落起老陳來:“咱們家兒子心氣兒多高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給他定一個鄉(xiāng)下丫頭,他能樂意嗎?他不樂意,你不就把德裕給得罪了。喝了幾斤狗尿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什么話都往外禿嚕。”老陳也暗悔自己酒后失言,現在不是以前了,老子的話兒子未必肯聽,他只盼著德裕醒了酒把這門親事給忘了。老陳心里后悔,不過嘴上反抓住陳大媽話里的毛病,“鄉(xiāng)下人怎么了,他老子我就是鄉(xiāng)下人,做人不能忘本!”

陳大媽見到谷翹,不由得就想起了這門親事。

“可真好,城里吃不到這么新鮮的東西,帶這么多東西來,辛苦了吧。歇一歇,大媽給你做炸醬面?!标惔髬屬澷p著谷翹帶來的東西,沒忘問她最關心的問題,“我記得你今年是上高三吧。高考考得怎么樣?”婁德裕去年來的時候,說自己大女兒上高二,今年應該是高中畢業(yè)了。

“大媽,我不上學了。”

在谷翹所在的地區(qū),預考制度要到1990年才取消,但谷翹偏偏早了一年參加高考。七月份高考,預考在五月舉行,只有通過預選考試的學生才能拿到高考資格。預考的前一天,街坊來學校里找谷翹,說她媽在家里病倒了?;丶业臅r候,谷翹還想著,明天她要起個大早騎車去學校參加考試。她之前總聽婁德裕講誰誰誰做買賣發(fā)家致富的事,并不認為考大學是自己唯一的路。而且縣中每年本科加大專的錄取人數也就十幾個,這里面還有一多半是復讀生。她的排名雖然聽上去很不錯,但就算參加高考,連專科也未必能考上。不過學了這么多年,不親自去考場上試一試總覺得對不起自己。

但是谷翹回到家聽到她爸欠的債,看到狼藉空曠的家,再看看她病倒的媽媽和年幼妹妹,根本沒精力再想考試的事。而且她準備騎去縣中的自行車,現在也被債主搬走了。

現在是八月份,高考早已結束,錄取榜單大概下來了,但這都跟谷翹沒關系。

陳大媽聽說谷翹現在不上學了,一張臉的變化很是豐富。

但是谷翹并沒去注意陳大媽臉上的表情,聽到婁德裕最后一次來陳家是在去年夏天,她的心涼了一大半。婁德裕到底去哪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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