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第2頁）

系統(tǒng)一遍遍在腦袋里念經(jīng)，念這個世界高高在上的法律法規(guī)，聽起來像天書，至少和她們那時面朝黃土的生活沒有任何關系。

奶奶根本不信佛，但家里還是供著幾尊像，硬要說起來十八路神仙多多少少沾一點關系，晚上總是在木門前落下厚重的門栓和鐵鎖，用為數(shù)不多的雞蛋換幾根香燭點上，黑暗中的紅光一閃閃，祈愿平安。

在許多同學陸陸續(xù)續(xù)從鄉(xiāng)村學堂消失之后，方奕夢到自己在夢里尋找一位很聰明懂事的同桌，同桌語文很好，來支教的老師很喜歡讓她站在講臺上大聲朗誦作文，有一種炊煙般的情緒籠罩在字里行間。

老師說這叫靈氣。

方奕找了很多地方，可是到處都找不到她，直到黃昏時分，方奕走到河邊，看見對方的遺體從河里飄過去，背朝上，只有烏黑發(fā)亮的麻花辮，shi漉漉的露在外面，沒什么亮眼的特征，和千千萬萬個普通女孩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但方奕就是能認出來那是她。

方奕走到橋上，看見千萬具尸骨從河里飄過去，還有巨大的、金燦燦的佛像。

奶奶站在河邊念著經(jīng)文，抬起頭，沉沉嘆了一口氣，對年幼的方奕說，不要去恨。

但其實那位同桌沒死，多年后方奕回鄉(xiāng)還遇到過她，家里供奉的神像也從來不曾是金色的。

沉默是一個沉甸甸的符號，凝固成天邊的云。

你的仇人是誰，你要向誰揮刀？

方奕不知道。

仇恨仿佛也是一種罪惡，她無數(shù)次想象這片田野上應該有一把熊熊燃燒的火。

她的世界從灰色變成了深刻對立的黑，直到某天摔進少女的夢境。

兩個截然不同的靈魂就此相遇。

林舒星的夢境是亮得近乎于純白的彩色，一切都冷冰冰的，秩序化為囚籠，即使是夢中也將她永恒禁錮在那里。

女孩太漂亮了，比火力最猛的槍械還讓人心動，方奕看得一眨不眨，掐了自己一把。她好像是在做夢。

是的，她們共享著這一片夢境。

她只有變成最柔軟的小布熊才敢靠近女孩，但即便她已經(jīng)在河里洗了很多遍，在女孩身邊依舊看起來灰撲撲的。

女孩并不介意，她看起來很驚喜，高興地把它抱在懷里，于是彼此之間有了第一個秘密。

女孩會給小布熊念繪本，念古今中外的故事，她很小的時候就能夠看懂純英文的故事書，一字一句翻譯給小熊聽。

她們讀《小王子》，讀《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讀《第二性》，懵懵懂懂，在夢中躲起來讀很多在大人眼中看來根本不適合小孩看的晦澀書籍。

方奕的世界中也漸漸開始出現(xiàn)色彩，她還不曾明了什么是喜歡，先一步冒出想要保護女孩的念頭。

但系統(tǒng)告訴她，女孩以后會做很多壞事，最終早早死去，她們只是來幫助她實現(xiàn)心愿，而不是來救她的。

即使不用系統(tǒng)說，方奕也會幫女孩完成心愿的，那些不過是非常微小、可愛的心愿，即使是欲望也說得光明正大，完全沒有問題，她是一顆金燦燦的星星。

方奕拼盡全力去完成那些任務，她以為積分和幸福都靠得很近，只要努力就會有好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