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椅之上,景帝那張蒼白如紙的臉上,終于泛起了一抹激動的神色。
他頭一次看到國舅被人懟的無話可說!
抓住龍椅的扶手,景帝身軀微微前傾,那雙眼睛里,重新燃起他登基以來,從未有過的光芒。
那光芒,叫希望。
梁越說不過陳平川,立即向自己人遞眼色。
他身后立刻竄出一位須發(fā)斑白的御史,官袍上繡著的獬豸,本應是法度的象征,此刻卻顯得格外諷刺。
那御史先是對著陳平川一拱手,干癟的老臉似笑非笑:“陳狀元少年英才,心系天下,老夫佩服。只是,自古華夷之辨,乃立國之本。我天朝上國,以禮儀教化四方,豈能自降身份,與那茹毛飲血之輩,做斤斤計較的商賈之事?此舉,恐有損我大業(yè)國威,失我天朝體面??!”
他話音剛落,另一名滿面油光的戶部官員立刻跟上,他晃了晃腦袋,語氣輕蔑:“馮大人說的沒錯!再者,狀元郎說得輕巧,設(shè)個商部,頒發(fā)商引,就能管住那些利欲熏心的商人了?簡直是癡人說夢!商人逐利,如水就下,今天你給他一分利,明天他就能為三分利賣了你的腦袋!到時候,軍械鐵器源源不斷送出關(guān)外,誰來承擔這個天大的責任?是你陳狀元嗎?”
“沒錯!此乃養(yǎng)虎為患!資敵通匪!”
“一個黃口小兒的臆想之談,竟也敢在金鑾殿上蠱惑圣聽!其心可誅!”
一時間,梁黨眾人七嘴八舌,口誅筆伐,各種攻訐之詞如暴雨般傾瀉而下,聲浪滔天。
他們就是要用這股洶洶的聲勢,將陳平川徹底淹沒,將他這個人批倒批臭!
張廷玉等人又氣又急,卻又插不上嘴,因為他們也不了解陳平川現(xiàn)代人的思維方式。
現(xiàn)在,能幫陳平川的只有他自己。
陳平川只是靜靜地站著,任由那些奸臣污吏攻擊他,臉上卻平靜如古井,毫不在意。
直到魏忠高喊:“肅靜!”
大殿上漸漸安靜下來,陳平川這才淡淡開口:“都說完了吧?現(xiàn)在輪到本官了?!?/p>
他的目光掃過那些面目猙獰的官員,直視那位最先發(fā)難的老御史。
“敢問這位大人,”他的聲音平緩,卻力量十足,“是坐視國庫空虛,邊軍斷餉,流民遍地,更有國威?還是用商賈之策,充盈國庫,安定萬民,更能彰顯我圣朝仁德?”
“這……”
那老御史臉色一白,嘴唇翕動,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雖說他是梁越的狗,但他也不想得罪皇上,左右逢源才是他的官場生存之道。陳平川大聲替他說了出來,振聾發(fā)聵:“國威,不在于這宮殿有多華麗,而在于萬民能否安居!民心若失,江山不存,這金碧輝煌的殿宇,與那斷壁殘垣,茅草破屋又有何異?”
隨即他轉(zhuǎn)向那名戶部官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暗藏鋒芒。
“這位大人說商人逐利,不可掌控。那敢問,如今軍中將領(lǐng),吃空餉、冒軍功,難道不是為了利?朝中百官,結(jié)黨營私,賣官鬻爵,難道不是為了利?既然都是逐利,為何不用這人性之利,開辟財源,為國分憂?反而要將其堵死,任由其在暗處滋生腐敗,蛀空我大業(yè)的根基?”
他的聲音穿透力極強,仿佛不是在說話,而是在發(fā)問,在審判。
“我之策,正是要將這匹名叫‘利益’的野馬,套上我大業(yè)朝律法的韁繩,讓它拉著國庫的馬車向前跑!而不是任由它在朝堂和邊野之間橫沖直撞,最終被內(nèi)賊外敵所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