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箱子太大,曹野索性便向王大人討了一間屋子,與勾娘一齊翻閱起那些案卷。
相比于被判官舌判死之人,這些失蹤人口的記錄往往只有寥寥一兩頁,翻起來倒是很快。
而不多時,曹野便從中發(fā)現(xiàn)了一絲詭異之處。
“近幾年怎會有這么多和尚消失不見?”
曹野連翻了幾張,上頭都記錄著城中的和尚在某日出城后便忽然失蹤,因為這些和尚在本地并無親緣,即便人丟了也不會有人報官,以至于一直到要到王大人派人巡查時,才會有人記起城里丟了這么一個人。
勾娘那里亦有了同樣的發(fā)現(xiàn),淡淡道:“不過,和尚本就四處化緣,便是突然離開也不奇怪,相比之下,城里丟了一些讀書人,這才奇怪。”
她連著挑出幾張遞給曹野,都是這幾年城中忽然消失的寒門子弟,大多中了院試,已是秀才,卻在一夕之間忽然不見,事后有人說,他們都是在趕赴鄉(xiāng)試的路上失蹤的。
隨著找出的相關(guān)記錄越來越多,曹野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雖說,楚州城中每年都有不少人在外出時忽然消失,但其中,出家人和讀書人的占比卻又有些太高了。
要知楚州地處偏僻,山高路遠,尋常人只要兜里有幾兩銀子,離開此地都會選擇水路,絕不會冒著被野獸山匪襲擊的風險走山路。
但偏偏,這些消失的人都并未在碼頭留下絲毫蹤跡,換言之,便是那些赴省城趕考的秀才,竟也都是行山路離開的楚州。
這其中必然有蹊蹺。
思索片刻,曹野忽然問:“勾娘你可有聽說過,棱睜鬼?”
“棱睜鬼?”
勾娘從小習武,雖也看了一些詩書,但比起在屋子里看書,她還是更愛去院子里練劍。
她無奈道:“知道我不是讀書的料子就別賣弄了,快說。”
曹野笑笑:“我只是忽然想起,小時我曾在我義弟裴深那里讀到過一本閑書,記錄了前朝楚州一代的祀鬼儀式……非要說的話,阿深可比我要博學,畢竟,我讀書那是因為生病閑得慌,但阿深可是寧可不睡覺也要徹夜讀書,要不,也不會年紀輕輕就把頭發(fā)給熬白了?!?/p>
直到現(xiàn)在,曹野都還記得,裴深剛來曹家的那會兒,很少說話,除了上國子監(jiān),他大多數(shù)時候都悶在房里讀書。
曹野一開始只當他是怕生,還去找過他幾次,結(jié)果很快就發(fā)現(xiàn),裴深確實是塊讀書的料子,看東西過目不忘,而且,還異??炭嗪脤W。
來曹家的前兩年,裴深就將家里的藏書都讀完了,有一回曹野打趣他一進了書庫就像是耗子掉進糧倉,結(jié)果裴深卻說,那是因為他小時候無書可讀,就連識字都是在沙土地上,看著他爹一個字一個字寫下來,硬生生學會的。
說起這些,裴深看上去總有些陰郁,而曹野也知他出身貧苦,父母早亡,只是因為八字與自己相合才被曹嵩選中,后來便也不再過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