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珪仰頭,忽然發(fā)現(xiàn)官家今日似乎高大了許多,那雙丹鳳眼中透出的神情平靜至極,又似乎帶著某種冷酷之感。如此俯視著,竟讓他產(chǎn)生出莫名的恐懼感。
他連忙彎下腰,腦子里亂七八糟地猜測官家這是怎么了,嘴里老老實實地交代這兩日宮內(nèi)外發(fā)生的事情。
聽著聽著,趙芫眉頭皺了起來,怎么全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難道這邊的朝廷整日無所事事不成。
“別說了,”她打斷大餅臉,“把公服拿來,朕要梳洗上朝?!?/p>
等上了朝,底下站著的一水的陌生面孔,她提拔上來的那些大臣半個都見不著。
哦,還是有熟人的。站在宰執(zhí)首位的秦檜。
只見等眾人你一嘴他一句匯報完小事,重頭戲終于來了。
中年版的秦檜風度翩翩地上前來拱手說道:“官家,金國又派使者前來,催促您快些做決定?!?/p>
“若繼續(xù)拖延下去,恐怕會惹怒金人。到時候我國朝百姓又要遭受戰(zhàn)事苦楚,何其悲哉!”
什么決定?雖然不清楚來龍去脈,但一旦和金人扯上關(guān)系,趙芫用腳指頭都能想到大概范圍。她垂眸掃視著底下的中樞眾人的神態(tài),視線在第三排人群里的韓世忠臉上頓了頓,左右又掃視了一遍,沒看到另一個應該存在的人。她不動聲色的,柔和的,笑著問道:“在做決定之前,朕想問問,朕的岳鵬舉如今在哪呢?”
朕那么大一個宣武候呢?
她的話音剛落下,底下頓時發(fā)出騷亂聲,官家是在明知故問啊。所以,官家還是不愿下旨嗎?
秦檜原本柔和淡定的神情瞬間陰沉下來,他定定盯著坐在龍椅里的趙官家,盯著那張縱欲過度的蒼白臉頰,冷笑一聲,直接挑明道:“官家記性不好,岳飛意圖謀反,已關(guān)押在天牢一個多月了。就等著您下旨如何處置他?!?/p>
原來,岳飛還沒被冤殺。趙芫舒了口氣,整個人舒坦不少,坐在椅子上的姿勢愈發(fā)隨意,“秦檜,你說金人派使者來,人呢?怎么不來覲見?!?/p>
看著趙官家大大咧咧的放松姿態(tài),秦檜暗中蹙眉,奇怪,官家今日給他的感覺太奇怪了。對他的稱謂不對,神態(tài)姿勢也不對。嘴上謹慎地應答道:“金使居住在朝廷安排的內(nèi)城府邸里,官家若要見他,還得親自前往才行。如此才能體現(xiàn)我國朝的誠意?!?/p>
聞言,趙芫五指一用力掰斷了座椅的扶手,她暗中扶著這節(jié)斷木,目光在中樞眾位相公的臉上掃視而過,竟沒有一人出來反對秦檜的說法。
哈,趙構(gòu)的朝廷已經(jīng)爛入骨髓了啊。
“君辱臣死,想不到你們這群吃著喝著拿著大宋最頂級最奢侈的好東西的精英士大夫們卻連一絲一毫羞恥之心都無,賣主求榮、賣國求榮,賣民求榮的事做得絲滑無比?!壁w芫緩緩起身,譏諷地看著底下的人群,“朕不會去見金使。更不打算下旨處死岳鵬舉。非但如此,朕現(xiàn)在還要釋放他?!?/p>
“北伐,絕不會停止?!?/p>
秦檜的神情猛然變了,所有人的神色都變了,大殿內(nèi)嘩然一片,紛紛質(zhì)詢趙芫是什么意思。
趙芫懶得理這群沒膝蓋的垃圾,輕喝道,“殿前司都指揮使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