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霖原本以為二姐會猶豫糾結(jié),沒想到當(dāng)沈江霖對沈初夏說了這樁事后,沈初夏卻是一口應(yīng)下。
沈江霖很是意外,又問沈初夏要不要見過人后再做決定,沈初夏卻淡然道:“二弟的知交好友,做姐姐的如何信不過?只是若能私下里見一面,那是再好不過的,也好讓對方有個選擇,倘若看不中我的品貌,便不耽誤他了?!?/p>
沈初夏說到“看不中我的品貌”的時候,沈江霖明顯感覺到,二姐并未有任何瑟縮之意。
二姐似乎也比以前更加自信堅韌了一些呢!
孟昭根本沒想到,自己回一趟京城,竟然有這種好事落到自己的頭上,那可是沈江霖的同胞姐姐,如何會有不出彩的道理?
說要見一見的時候,孟昭難得地緊張了起來,像個開屏孔雀一般,把沈江霖叫了過來過來,換了好幾身的衣服,還屢屢嘆息自己如今太消瘦了一些,穿不出樣子來,叮囑沈江霖,若是他姐姐覺得自己太過瘦弱的話,幫他解釋一下原因,等再過幾月,應(yīng)該是能長點(diǎn)肉回來的。
孟昭自己心里也清楚,若不是沈江霖,他根本高攀不上榮安侯府的女兒,是沈江霖出于對自己極大的信任,才做了這個媒人。
等沈江霖帶著孟昭在榮安侯府中的廊廡下假裝碰到沈初夏,讓兩人見了一面,仆人們只站在不遠(yuǎn)處聽不到他們幾人對話聲音的地方跟著,孟昭手足無措地邀請沈初夏到?jīng)鐾ぷ蛔?/p>
孟昭想象過沈初夏是美的,但是沒有想過沈初夏這般美貌,不僅僅是美貌,她講話柔聲細(xì)語、舉止斯文雅正,提起裙擺一小步一小步拾階而上的時候,孟昭覺得自己的心被揉了一下,他從未見過一個女子便是走一段路都是美的。
不是那種妖嬈扭捏,而是落落大方的端莊,舉手投足的氣質(zhì)。
沈初夏的出現(xiàn),將孟昭青蔥年少時,讀過的那句“書中自有顏如玉”具象化了。
比起孟昭說一句話,便臉色漲紅的窘迫,反而是沈初夏心態(tài)淡然了許多,她明眸善睞,耐心傾聽孟昭的一字一句,仔細(xì)分析著孟昭話語里的內(nèi)容,同時也不動聲色地詢問了幾個關(guān)鍵的問題。
孟昭只覺得,眼前的女郎雖是笑的溫柔,可是她的每一個提問,都讓孟昭答得提心吊膽,比之當(dāng)年御前對答有過之無不及。
孟昭本就是個頭腦聰明、博聞強(qiáng)記之人,在廬州府素有天才之名,可是當(dāng)他回答完沈初夏的每一個問題后,他都會在腦海中快速地再過一遍,只覺得自己的回答不夠好,恨不能再重新答一遍,于是便出現(xiàn)了說著這件事,孟昭又馬上切回了上一個問題做了一下補(bǔ)充,再繼續(xù)回到這個問題的情況,顯得說話前言不搭后語,十分凌亂。
沈江霖在一邊默默給兩人斟茶,實(shí)在是有些不忍心,拿出自己的手帕遞給了孟昭,孟昭從快速的腦力漩渦中出來,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沈江霖。
沈江霖?zé)o奈:“孟大哥,你先擦一擦額頭上的汗。”
孟昭這才后知后覺,連忙接過沈江霖的帕子,抹去額頭上的汗珠子,傻笑著沖沈初夏解釋:“天熱,天熱。”
夏日是熱,但是如今還是上午,他們又坐在涼亭下面,旁邊就是小湖,湖面上吹過一陣風(fēng),便會將涼風(fēng)送入涼亭內(nèi),根本算不得熱。
而孟昭,何止額上汗如雨下,就連背后的儒衫都shi了一大片,兩個腋窩下的衣服同樣也shi出了印跡。
沈初夏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精工團(tuán)扇遮面,眉眼彎彎,美如天上神仙妃子,直接將孟昭給看呆了。
許是知道自己盯著人家姑娘看的時間長了,孟昭連忙低垂下了頭,訥訥不敢再多言,唯恐自己多說所錯。
沈江霖也是看傻了,寫文章洋洋灑灑、談及時政可以和他辯一天的孟大哥,居然也有說不出話的時候。
看來自己這個媒,應(yīng)該是做對的了。
雙方都到了該成婚的年紀(jì),孟昭這次選官的調(diào)任已經(jīng)下來了,如今的吏部左侍郎梁大人,旁人或許不知道,但是沈江霖卻是清楚,是他師父一手提拔上來的心腹,沈江霖帶著孟昭遞了拜帖親自求見,對方不僅僅熱情見了,不出幾天就透了風(fēng)聲出來,河南彰德府的通判馬上就要卸任了,等到年底孟昭便可走馬上任。
孟昭在廬州府守孝三年,一經(jīng)起復(fù),不僅沒坐冷板凳,還直接連跳兩級,若說孟昭朝中無人,誰都不信。
可是一介寒門出身的孟昭,到底是誰在照拂于他?竟然面子這般大,還是梁大人親自要的孟昭甲歷,親自去寫的折子上報給內(nèi)閣。
下面辦事的人看不懂,許多在暗地里暗暗使勁競爭的人也看不懂,他們費(fèi)了這么大的勁想要謀這個差事,居然就這樣被那名不見經(jīng)傳的孟昭給捷足先登了?
后來,金秋八月的時候,榮安侯府嫁女兒,嫁的還是剛剛被退了親的二女兒,眾人才回過味來。
同時,許多原本有些看不起榮安侯府,說他們家是破落戶的人家,才終于明白過來,榮安侯府已經(jīng)是徹底改換門庭了,人家從武將轉(zhuǎn)型到了文臣行列,父子同朝為官,小兒子還是解元,族中子弟人才輩出,兩個原本未出閣的女兒,小女兒嫁到了戶部侍郎府就不必多言了,便是二女兒這般尷尬的情況,人家直接就嫁給了低階寒門小官孟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