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們現(xiàn)在做的生意,都是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風(fēng)險可控的,賺的也不算少;而江莽的這種生意,若是投一點點銀子,掙的不舒服,會后悔當(dāng)時為什么沒有多投;而若是投的多了,又難免提心吊膽,一著不慎、滿盤皆輸?shù)睦硬皇菦]有,馬幫的人又個個不是好惹之輩,人家說沒掙到就是沒掙到,根本拿對方?jīng)]有辦法。
眾人個個都有自己的思量,范從直則是眼角余光牢牢鎖定沈江霖,想觀察一下沈江霖是否心動了。
果然,不一會兒范從直耳邊就傳來了沈江霖有些驚嘆的聲音:“這樁買賣雖然辛苦些,但確實是能獲利頗豐,難怪馬幫在云南境內(nèi)如此聞名遐邇?!?/p>
江莽現(xiàn)在看沈江霖十分順眼,他已經(jīng)心里決定了,不坑這位沈大人的銀子,若是沈大人有心想要和他一起干,那就正常幫他買貨賣貨,抽取兩成辛苦錢便是。
可是沈江霖接下來說的一番話,卻是讓在場的人誰都沒有預(yù)料到。
“只是你們這般做生意,說到底不過是買東賣西,命門都掌握在別人手中,還是有些不妥當(dāng)。”
江莽面色一變,連忙追問:“敢問大人高見?!?/p>
“你們采買東西也要隨著本土之地的價格浮動而浮動,賣出去的價格,也有極大的浮動,如今是做的人少,你們尚且在外頭還有定價權(quán),若是還有人同樣去做這個生意,恐怕后面兩相競爭起來,這利潤就要薄了。本官剛剛聽下來,江幫主的一干兄弟們?yōu)榱诉@樁買賣,可謂是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十分兇險,若還不能保證其中利潤,可不就是命門都掌握在別人手中么?”
沈江霖話音剛落,江莽的整張臉上都閃過各種驚異之色,面色因為酒氣和激動,甚至都開始變得黑紅起來。
旁人不清楚,但是江莽心中此刻是激動萬分,沈江霖的話,一下子戳中了他的心事!
因為如今馬幫的發(fā)展,確確實實就如這位沈知縣所言,除了命門掌握在別人手中外,他還遇到了內(nèi)部的兄弟自己跑出去單干、搶他客人的事情。
為了在外頭掩飾太平,展示出他們內(nèi)部依舊是很穩(wěn)定的狀態(tài),江莽讓底下人都不要宣揚出去,可是去年年關(guān)將一批貨順利運到安南后,安南那邊的貴族卻要求他的價格降低三成。
一開始江莽還摸不著頭腦來,拒不接受,后來等知道自己曾經(jīng)的好兄弟此刻也在安南,手里頭拿的貨幾乎和他是一樣的后,江莽也惱了,直接同意退讓三成的價格成交了!
江莽也是個狠人,雖然知道那安南貴族鐵定是夸大其詞,要死壓他價格,但是當(dāng)時馬上就要過年了,這些貨他們壓了巨額銀兩,若是不能出手,風(fēng)險將會十分巨大。
江莽干脆利落地讓利出手,結(jié)清了銀兩,帶著隊伍回了云南。
利潤白白少了三成暫時不說,但是他曾經(jīng)的好兄弟,現(xiàn)在背后捅刀和他爭搶客人,實在是讓江莽越想越不得勁,后面這個生意還要如何做下去,他也要再掂量掂量。
就是因為這般情況,江莽如今還在河陽縣待著,否則每年三月一到,他是必要出去的。
江莽差點都要和盤托出,求教沈江霖這個事情要怎么辦了,只是話到了嘴邊又馬上咽了回去,這么多人的場面下,根本不能說這些。
江莽只能裝作發(fā)愁的樣子,撓了撓頭,大嘆氣道:“是啊,但是做我們這一行的,就是如此,也沒旁的手藝和辦法?!?/p>
沈江霖聽到此處,微微點了點頭,沉吟了一番。
見沈江霖在思索,既不動筷,也不喝酒,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靜默了下來,而原本有著“計劃”的范從直,則是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zhuǎn)——這個事情,怎么同他一開始想的不一樣了呢?
范從直撇過頭去,盯著江莽使眼色,但是江莽仿佛根本沒看到他一般,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沈江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