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萊港民宅的電梯都很小,一次最多只能塞一個人外加一個行李箱。他們分了三趟才到白舟家。
白舟住在五樓頂層,額外有一間閣樓,已經(jīng)收拾好了,鋪了一套新買的床具,是未來一個星期程桑柳和方應(yīng)雅的臥室。
兩年前方應(yīng)雅陪白舟來格萊港的時候,賀望泊尚未幫白舟買下這套房子,是故她和程桑柳都是節(jié)看完。
找位置的時候經(jīng)過了一張圓桌,上面放了本漢語字典。白舟看著字典,而字典的主人盯著白舟手里的伊爾伯斯語法書,抬頭與白舟對上雙眼,然后他們就認(rèn)識了。
工程師的漢語是在工作閑余自學(xué)的,純粹是因愛好。他講漢語的流利程度,和白舟講伊爾伯斯語的差不多,日常交流沒有問題,還經(jīng)常收獲“你漢語伊爾伯斯語講得真好!”的評價。
他們一開始約定說對方的語言,白舟總被工程師帶歪,聊著聊著就用了中文,后來干脆放棄伊語了。
但在聊到比較深入的話題時,工程師還是喜歡使用母語。他向白舟談起他的初戀,用了一個伊語獨有的生僻詞匯,“kleoirieu”,漢語沒有直譯,白舟查了查,大意是令我血流滿地的愛人。
他馬上就想起了賀望泊。
然后他告訴工程師,他曾經(jīng)也有這樣一個愛人,工程師兩道深褐色的眉毛立刻就皺了起來。
那段日子的相處下來,白舟能感覺到工程師對他抱有好感。他一直在找時機(jī)向工程師坦白他的過往,而那時候的氣氛正好,白舟順理成章地說了下去:“我和他分手以后,就來到了格萊港想要重新開始,但我不確定自己還可不可以?!?/p>
工程師笑起來,“那試試我吧?!?/p>
他們試了有四個月,起初一切都好。他們定期見面,分享美食,共度周末。白舟將他介紹給了自己的朋友,包括程桑柳和方應(yīng)雅。方應(yīng)雅尤其喜歡他,因為兩人都是做電子工程的。
工程師有年長者的所有優(yōu)點,成熟、可靠、溫柔。白舟覺得自己應(yīng)該是喜歡這一類的,畢竟賀望泊一開始就是以這種形象出現(xiàn),但那種心動的感覺始終未曾降臨。
三個月后的某個假日,工程師帶白舟去了一套他在海邊的別墅。他親吻白舟,一粒一粒解開他襯衫的紐扣。白舟躺在床上,努力地不去想賀望泊。
可是工程師撫摸他的時候,碰到了他腰側(cè)的傷疤。
白舟的反應(yīng)極大——他幾乎是立即就推開了工程師。
兩人四目相對了一時,白舟垂下頭,說對不起。
工程師坐在床沿,一對綠色的眼睛盛滿了憂愁。他用伊爾伯斯語道:“這三個月來我一直不肯承認(rèn)我失敗了。現(xiàn)在,答案很明顯。我早該明白,美麗的事物總是來之不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