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好,”賀望泊笑道,“給我盛碗粥吧?!?/p>
白舟應聲折回廚房,賀望泊又突然喊住他:“小白?!?/p>
白舟停住,轉過身。
“你怎么不穿拖鞋?”
賀望泊低頭看白舟的腳,好白,白得跟瓷磚一樣,深藍色的靜脈清晰可見。
“穿拖鞋走動有聲音,”白舟回答,“會吵到您?!?/p>
賀望泊又抬起頭,眼也不眨地看著白舟。白舟被盯得不好意思,說了句“我去盛粥”,就躲什么似的鉆進了廚房。
這天白舟前后煮了兩回粥,第一回的粥早就爛成糊了,白舟打算改天自己處理掉,已經(jīng)封進了冰箱。
現(xiàn)在舀進碗里呈上給賀望泊的是第二回的八寶粥,新鮮又煨熱,口感剛好。
白舟還試著加了牛奶,奶香與米粥本身的甜味融合一起,賀望泊嘗了一口,暖流從喉道往下,一直熨帖到胃。
而他嘴里安眠藥殘留的苦澀,正此消彼長地褪下。
白舟問他:“會不會太甜?”
賀望泊搖頭,“剛好。”
白舟松了一口氣,“這次糖放得多,本來還擔心?!?/p>
賀望泊抬起眼,隔著米粥氤氳的熱氣看白舟,不知為何,他隱隱覺得白舟似乎知道了什么。
賀望泊一覺睡到下午四點,白舟問他今天是不是放假,他嗯哼一聲,道:“我又不是工作狂,出差這么久,總得讓我休息。”
白舟聞言很欣慰,問:“那您今晚想吃什么?”
賀望泊卻回道:“今晚不在這里吃?!?/p>
白舟張了張嘴,想問他去哪里,又及時閉上了。這不是他該問的問題。
然而賀望泊主動解疑了:“我回我爸那?!?/p>
他將吃得干凈的碗推向白舟:“再給我盛一碗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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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望泊離開天源府時,白舟搭了一趟他的順風車去醫(yī)院。剛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他聽見賀望泊叫他,接著往他手里放了一件東西。
是只錫制小船,只有巴掌大,顏料涂得不算均勻,黃黃綠綠的配色也有些土氣,顯而易見是純人手制作的。
“在河內買的,算是紀念品吧,”賀望泊笑道,“一直放在車里,忘記拿給你了。有時記得太多,反而會忘?!?/p>
白舟正驚喜地欣賞這只小船,聽見賀望泊的最后一句,感覺他意有所指,于是抬起頭看他。
賀望泊只是笑。
而后白舟感覺頭上一熱,是賀望泊將手覆了上來,輕輕地揉了揉。
那熱度自上而下,燒灼著白舟的臉。白舟結結巴巴地說謝謝。賀望泊收回手,回不客氣。
狹小的車前座,曖昧在來回流淌。兩人都不再說話。窗外晚霞正艷,云朵如有火燒。
最后是白舟先投降,留下句“賀先生路上小心”,就打開車門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