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過后,神棍仿佛換了副心腸。
桌上有了吃食,他必會分給兄妹倆,讓兩人填飽肚子,還破天荒地尋來村里裁縫,給兄妹倆縫制厚實(shí)的棉衣。他甚至開始傳授功夫,哥哥筋骨強(qiáng)韌,身形敏捷,便教他擒拿護(hù)身之術(shù);而她眼力奇準(zhǔn),臂力遠(yuǎn)超常人,則教她射獵之術(shù)。
有村民看得稀奇,湊近了揶揄:“不怕這兩個(gè)小煞星反咬你嗎?”
神棍笑了,眼中閃過精光:“他們的功夫是我教的,他們的路數(shù),我閉著眼都能拆解。想反咬我,癡心妄想!”
他心里門兒清:逼急了兩個(gè)小畜牲,他們什么事都做得出來,連命都不顧了!倘若因此有了閃失,那他這后半輩子的指望不就泡湯了?倒不如以退為進(jìn),把他們的爪牙磨得再利些又如何?反正牢牢捏在他手里,沒準(zhǔn)兩個(gè)小畜牲還會因此對他感恩戴德,認(rèn)他當(dāng)?shù)?/p>
可兄妹倆不是任由他操控的牲畜,她生不出一絲感恩,心底的憎惡與仇恨,反而與日俱增。
神棍愈發(fā)沉迷修仙問道之事,常將自己關(guān)在屋內(nèi),神神叨叨地掐訣念咒,還曾取走兄妹倆的指尖血滴在羅盤上,苦心鉆研兩人的富貴命格究竟在哪一天應(yīng)驗(yàn),卻始終一無所獲,連糧食也耗光了。
正值寒冬臘月,大雪封山,神棍無法進(jìn)城招搖撞騙,便趁夜色指使兄妹偷走村民家中的東西,藏到他指定的地點(diǎn)。待村民焦急尋找時(shí),他才慢悠悠站出來,假作神仙附體引路,幫村民找回失物,以此騙取村民回報(bào)給“神仙”的貢品——幾袋米面,還有些臘肉腌菜。
這法子不能常用,多了難免起疑。這些貢品足以熬過寒冬,神棍便繼續(xù)閉關(guān)鉆研,可兄妹倆正長身體,壓根吃不飽,又回到了日日挨餓的境地。
連飯都吃不上,她更加不信靠這虛無縹緲的算命便能尋求富貴。
為了生存,兄妹倆冒險(xiǎn)去山林狩獵,神棍傳授的功夫在此刻派上了用場。
林間積雪厚重,一頭兇猛的野豬正拱食樹根。哥哥握緊手中的刀,壓低聲音:“我引開它,你找機(jī)會?!?/p>
“好,你小心點(diǎn)?!?/p>
她悄悄攀上一旁的樹,匿伏在積雪的樹干上,拈弓搭箭,眼神滿是冰冷的專注。
與此同時(shí),哥哥發(fā)出呼喝,激怒了野豬,獠牙森然外露。它低吼一聲,轉(zhuǎn)頭朝著哥哥兇猛撞去。
哥哥利用樹木周旋,敏捷地避開野豬的攻擊,將神棍教的搏斗防身的技巧發(fā)揮到極致,刀刃在野豬的身上留下好幾道血痕。野豬暴怒,龐大的身軀猛地加速,竟將哥哥狠狠撲倒在地!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她屏息凝神,眼中銳光一閃,手放開了。
弓弦震顫,箭嘯似風(fēng)吟,精準(zhǔn)地刺中野豬的眼窩。
“嗷——!”
一聲凄厲慘嚎撕裂山林,驚起一群烏鴉騰空飛起。
野豬龐大的身軀轟然到地,劇烈抽搐,它掙扎著還想站起來,卻被刀刃刺破喉嚨。
哥哥怔詫地看著妹妹一刀又一刀地捅向野豬,血濺了她一臉,可她連眼睛都不眨,眼神狠厲,沒有絲毫遲疑,仿佛殺的不是野豬,而是她所仇視的一切。
血在雪地上洇開刺眼的紅,濃郁腥氣籠罩著兄妹倆。
野豬徹底斷氣了。
她喘著氣,xiong膛劇烈起伏,雖然疲累,但身體里那股野蠻的力量得到了釋放,她的精神變得異常亢奮。
連兇猛的野豬都?xì)⒌昧耍€有什么是值得畏懼的?
她朝哥哥綻開一個(gè)笑容,那是一種洋溢著自豪的笑,眼神格外明亮,消散了他眉宇間的擔(dān)憂,他也朝她笑了。
兄妹倆暢快的笑聲回蕩在山林里,那是她少年時(shí)期難得的開心時(shí)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