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孩童再次被侍衛(wèi)拖進昭明殿時,眼中頑抗的倔強早已熄滅,只剩下深不見底的恐懼。
連哥哥都屈服了,他還有什么能力抗爭?
冰涼的扇尖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挑起他的下頜,蕭韞寧俯視著他,唇角漾起一絲玩味笑意:“本宮倒忘了,你叫什么?”
“謝……謝云諍……”
孩童抖顫回答,這曾是他引以為傲的姓氏與名諱,在此刻,卻像一縷即將飄散的云煙。
“云諍,雪諫?!笔掜y寧漫不經(jīng)心地喚出,“真是好名字?!?/p>
清正、剛直,承載著家族榮光與父輩的期望,僅僅簡單的兩個字便可預見一段前程似錦的未來,可越是美好,她越是想破壞。摧毀美好的寄托,碾碎清高的驕傲,多令人快樂呀!
“你是本宮的人,從今往后,這個名字便與你無關了?!?/p>
“你要,忘記它。”
孩童猛地一顫,慢悠悠的聲音似毒蛇鉆進他的耳蝸里。
絕望而又恥辱的疼痛侵襲而來,可他卻無力抵抗,只能任由著那毒蛇往深處鉆,翻攪五臟六腑。
“該喚你什么呢?”蕭韞寧悠哉呢喃,看上去似在深思熟慮,目光卻不經(jīng)意地落在一旁的果盤上。她隨手拈起一顆圓潤飽滿、色澤誘人的梨子,甚至沒有多看一眼,輕飄飄地丟了出去。
那梨子骨碌碌地滾過地磚,停在他顫抖的指尖處。
“便叫阿梨吧!”
一個輕佻低賤的名字猛地砸進他的耳朵里,他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公子,經(jīng)淪落成一個口腹中的“食物”!他僵在原地,巨大的震驚和屈辱幾乎令他窒息。
蕭韞寧看著他瞬間煞白又漲紅的小臉,滿意地笑了。
“怎么?賜你的名,連同這梨,都不合心意?”
輕淡的語調,卻掀起滔天巨浪。
是求生的本能,亦是對威壓的恐懼,迫使他來不及思考,便一把抓起手邊的梨子,發(fā)狠地、不顧一切地啃咬起來。
汁水混著梨肉碎渣,狼狽地糊了他滿嘴。
那模樣,不禁讓她想起他的哥哥,那位清高的臣子,像個卑賤的牲畜一樣爬到她腳邊,狼吞虎咽地吃掉那碗冷透的粥。
他,也是一樣的。
只是沒他哥哥那么有韌性,禁不住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