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八、
身下的水流隨著動作逐漸變得濃稠,到后面竟像是泥濘一般,顏子衿中途摔了好幾跤,到后面連衣袖都shi透,然而卻還是差一點,無論她如何努力,卻始終接近不了顏父。
努力掙扎了許久,似乎有一股力量不許她上前,她只得努力朝父親伸出手,像小時候一般撒嬌著求他牽住自己。
顏父看著顏子衿,臉上神色極為驚訝,許久這才走上前去,伸出手牽住顏子衿。
顏子衿看向水面,自己不知何時竟回到了小時候,和顏父一起站在水面,他蹲下身與她對視,語氣溫柔地開口道:“你怎么在這里?”
“爹爹……”被父親牽住手的那一刻,顏子衿眼底更是滾燙,顏父的手因為長年的征戰(zhàn),手上多少老繭疤痕,比顏淮手心還要粗糙不少,所以她百分百確信,眼前這人并非以往夢里憑借回憶捏造出來的幻象,而是真真正正的爹爹。
“誰欺負你了,哭成這樣?”
“爹爹……我好像死了……”顏子衿軟下語氣,連聲音也像是小時候那樣,吸了吸鼻子,萬般委屈地將這些年來的傷心事幾乎一股腦地說給顏父聽,甚至連顏淮怕她牙疼不準她多吃甜糕這等小事也一并說了。
顏父只是默默聽著,似乎不忍打斷她的話,到最后顏子衿說得累了,還是舍不得停下,她想自己要是還在夢中,過了這么久也該醒了,便對顏父說:“爹爹,你是來接我回家么?”
“你不要娘親,不要哥哥弟弟和歡兒他們了?”
“可我已經(jīng)死了呀?!鳖佔玉普0椭⊙劬?,自己現(xiàn)在這個樣子,那定然是已經(jīng)魂歸幽冥,不然怎么能瞧見爹爹呢?
“你怎么知道你已經(jīng)死了呢?”
“我瞧見你了呀。”
“萬一是老天可憐我,讓我來瞧瞧你呢?”
“而且我吃了毒藥,這么久,大概是救不回來了。”顏子衿話還沒說完,小腦袋便被用力一敲,顏父蹙著眉頭,語氣里也帶了責(zé)怪:“傻丫頭,怎么能做這種傻事?”
委屈地捂著頭,顏子衿噘著嘴看著顏父,淚珠又“啪嗒”“啪嗒”地落下來:“可我想為你報仇呀……”
“哪里需要你個小孩子這樣做?!?/p>
“可我長大了!”顏子衿話音剛落,卻又發(fā)覺不對勁,自己明明還得父親蹲下來才能平視,哪里長大了?
寬厚的手掌落在頭頂,熟悉得令人心顫,顏子衿猛地抬起頭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仍舊站在水里,顏父站起身來,只是仍牽著她的手:“是呀,我的好孩子,原來你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p>
陡然驚醒,眼前的荷塘水鄉(xiāng)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莫說什么父親,只看見帳頂垂下的花囊流蘇,可那熟悉不過的觸感還殘留在頭頂。
真實得不似一場夢,又似乎真的就只是生死之間掙扎的又一場夢境。
顏子衿眨了眨眼睛,除了眼角殘留的shi潤,便再沒有留下與剛才相關(guān)的痕跡,身子沉重得像是有萬鈞重,只有左手微微殘留一絲知覺。
用力將左手舉在眼前,顏子衿還有些恍惚,緩了許久腦海這才清晰過來,提醒這是自己的手,自己似乎還活著?
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絲毫聲音,顏子衿只得轉(zhuǎn)動著眼珠,審視著周圍的一切,顏淮伏在自己身側(cè),大概是在床邊坐了許久,感到累了便就這么直接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