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薔終于明白,沒了侯夫人的寵愛,她就好像是被剝光了身上披著的裘皮,富貴沒了,前程沒了,連旁人的敬重也沒了。她只是個婢子生的庶女啊,哪里有恃寵而驕的權利?可這道理,現在明白也已經晚了。
白天她有心想去宜安堂請罪,卻無意中聽到侯夫人身邊得用的瑞嬤嬤說話,臨南王近日不知怎得想娶繼妻,朝中不少官宦大員都在暗地里琢磨呢,侯爺也動心了。那瑞嬤嬤臨了還譏諷地說道,八小姐看不上建安伯,如今便現送個王妃給她當。
明薔素常跟著侯夫人出門的,知道臨南王是鎮(zhèn)守南疆的藩王,富有一方財政,掌握一方兵事,手中既有錢又有權,是眾家都想巴結拉攏的人物。
可他卻是個過了五十的糟老頭子!
南疆那地方又蠻荒偏僻,聽說還多蛇蟲鼠蟻,她過慣了盛京中豪奢富貴的生活,不可能愿意去嫁給萬里之外蠻荒之地的一名糟老頭子,縱然他是王爺又如何?他都比自己的父親還要老!
明薔忽然很是后悔。
建安伯雖然素有好色的名聲,那些虐殺婢妾的傳言也很嚇唬人,可相貌卻是出了名的俊美。從前家宴時,她曾見過幾次的,他還沖她溫柔地笑過,現在冷靜下來想一想,說話行止那樣溫柔的人不該是個暴虐的狂徒。
不該的。興許,只是個誤會。但現在什么都晚了。
明薔從來沒有這樣懊惱過。她不要嫁給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臨南王,所以必須要想個法子做些什么才好!
她偷偷將眼瞥向東桌,表情忽晴忽陰,晦暗不明。
明萱恰好與明薔對著坐,她見明薔神情怪異地偷看東桌,便順著她視線望了過去。
那邊高談闊論伴隨著觥籌交錯,氣氛很是熱鬧,大伯父似乎興致很高,不斷地使人給倒酒布菜,兩位叔叔也都喝了不少,哥哥們的臉上個個都布滿紅酡。其中以李三爺東祈景況最差,他原本長得白皙,此時酒氣染出的紅暈卻從額頭一直蔓延到了脖子根,看他眼神迷離,想來有七八分醉了。
明萱有些奇怪地看了明薔幾眼,直到琳玥叫她才回過神來。
因明日就是臘月十八正日子,用完晚膳,朱老夫人便發(fā)話讓眾人散了。
隴西來的信上已經把兩家要結親的想法提過,她當然樂得外孫女長久留在自己跟前,晌午時已經叫了侯夫人過去,打算等壽宴過了,就去合庚帖下文定將親事定下來。以后有的是時間相聚,也不差眼前這點,因此老夫人爽快地讓琳玥跟著明萱回去,沒有留她繼續(xù)說話。
琳玥舟車勞頓,有些倦乏,又聽說明日女客繁多,恐怕到時還需要她幫著應付,便早早地洗漱完歇下了。
但明萱卻有些輾轉反側,翻來覆去睡不著。
晚膳時,明薔臉上的表情太讓人不解,分明是下定了什么決心,可到底是什么呢?她不是已經用投繯逼得侯夫人不敢再提建安伯的那門親事了嗎?那么,她到底還想要做什么?家中的幾個姐妹都到了待嫁的年齡,有前幾夜明薔的算計在前,她怎么都覺得有些不安。
不要再出什么差錯才好!
明萱偷偷掀開窗格,一股冷風灌了進來,她不禁打了個噴嚏,驚動了外廂守夜的雪素。
雪素披了件襖子躡手躡腳進來,見屋子里涼涼的,有些發(fā)急,“小姐怎么開著窗?”
明萱望著東南角月錦閣的燈火滅了,這才將窗合上,“不知道怎么,我覺得心里慌慌的。”
她勉強笑笑,“也許是我多想了。最近這幾日,我好像有些太過小心。”
雪素服侍著明萱躺下,替她掖好被,“小姐早些睡吧,明日是您這三年來
再添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