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錢老秀才,一直沒說話。
他端起茶碗,吹了吹氣,呷了一口,這才慢悠悠地開了口。
“糊涂!”
他把茶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放。
“你只瞅見風險,卻沒瞅見這里頭的天大機會!生意做到頭,就是人情,是站隊。黃都司跟咱們,早就不是一條心。他那條船,眼瞅著就要翻。咱們要是不尋個新碼頭靠岸,遲早也得跟著一塊,沉到水里去。”
他又瞅著自家那個還有些猶豫的兒子。
“這張按察使,最是愛惜羽毛,講究個官聲。他就算想吞,也不敢吃相太難看。咱們送的,不是布,是刀!是讓他拿去跟黃都司斗的刀!他要是連這刀都不敢接,那他這個按察使,也當?shù)筋^了!這筆買賣,咱們穩(wěn)賺不賠!”
錢員外聽完,一咬牙,也把心一橫。
“成!就按許兄弟說的辦!”
事情,就這么定了。
許青山又跟錢家父子,商議了些具體的細節(jié),這才起身告辭。
他回到石老山,先沒去別處,徑直就去了后山那間戒備森嚴的藥室。
怪醫(yī)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正就著油燈,擺弄著他那些個瓶瓶罐罐。
他瞅見許青山,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那女娃的藥,頭一爐,成了?!?/p>
他從一堆瓶罐里,摸出一個核桃大小的白玉瓷瓶,扔了過去。
“藥性烈,但已經(jīng)能吊住她的命,慢慢化解她體內(nèi)的寒氣。三滴,兌一碗水,每日一次,不能多,也不能少?!?/p>
許青山接過來,打開聞了聞,一股子清冽的藥香,直往腦子里鉆。
怪醫(yī)又從懷里,摸出一個更小的,黑漆漆的瓷瓶。
“這是煉藥剩下的藥渣,里頭的火毒,被老夫用幾味陰毒的玩意兒,給逼了出來?!?/p>
他那張干巴巴的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
“見血封喉,三息之內(nèi),就是一頭牛也得倒下。省著點用,這玩意兒,金貴。”
許青山把那兩個瓷瓶,都揣進懷里。
一個,是救人的良藥。
一個,是殺人的劇毒。
他瞅著窗外那片黑沉沉的山,心里頭,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