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時,郭大媽端著一碗香氣四溢的雞湯悄聲進來,見陳平川醒了,布滿皺紋的臉上頓時綻開了喜悅的光。
她連忙放下碗,湊過來壓低了聲音,語氣里滿是欣喜。
“軍師啊,你可算醒了。老天保佑!這幾天,大當家日夜守著你,飯不吃水不喝,跟魔怔了似的,人都快熬垮了?!?/p>
郭大媽嘆了口氣,看了一眼沉睡的鳳三娘,聲音更低了,“她……她就是個不懂怎么留人的傻姑娘,脾氣又倔,你可千萬別往心里去。”
郭大媽的說話聲還是驚醒了淺眠的鳳三娘。
她抬起頭,正對上陳平川那雙帶著幾分戲謔、似笑非笑的眼眸。
那眼神清亮,雖有疲憊,卻無半分怨懟,反而像是在看一出好戲。
鳳三娘的臉頰“轟”的一下,血氣上涌,瞬間漲得通紅。
她像是做賊心虛般,慌亂地從床邊彈起身,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眼神躲閃,語無倫次地辯解著。
“我……我只是怕你死了,山寨沒人管賬!你別多想!”
看著她這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窘態(tài),陳平川心中暗嘆一聲,牽動了一下嘴角。
苦肉計,成了。
這一劍挨得,值!
他沒有再用激烈的言辭去戳她的痛處,只是露出虛弱的笑容,聲音沙啞卻堅定的表達自己的訴求。
“大當家,請你……放我走吧。”
這一次,鳳三娘沒有再拔劍。
她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許久。最終頹然地嘆口氣,吐出幾個字。
“等你傷好了再說?!?/p>
養(yǎng)傷的日子里,山寨眾人輪流前來探望。
巧妹和大壯每天都捧著那本被翻得起了毛邊的《西游記》手抄本,坐在床邊,用陳平川教他們的字,磕磕巴巴地為他念著猴王的故事,稚嫩的聲音是這沉悶傷病中最動聽的樂章。
鐵牛也來了好幾次,可是他又不會說什么安慰人的話,只好撓著頭,高大的身軀在床邊顯得局促不安。
憋了半天,只會甕聲甕氣地說一句:“軍師,等你好了,俺也跟你學(xué)寫字!”
然后,他會從懷里掏出一些不知從哪兒找來的山間野果,紅彤彤的,放在床頭,算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祝福。
一日深夜,窗外傳來風過山林的濤聲。
啞巴叔找到了獨自坐在山崖邊吹冷風的鳳三娘。
她抱著膝,任憑冰冷的夜風吹亂她的長發(fā),像個孤獨的孩子。
啞巴叔在她身邊坐下,伸出手,在空中無聲地比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