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接他的話,而是直勾勾地盯著他,故意壓低嗓音命令道:“把我推到爐火邊去,蟲尾巴?!?/p>
佩迪魯一愣,似是被我刻意擺出的嚴肅的表情唬住了。他沒有說什么,聽話地在前面拖著這把沉重的椅子,脖子后面的青筋都崩出來了,像一頭任勞任怨的老牛。椅子腿把地毯卷了起來,里德爾一家三口溫馨的粉筆畫肖像被破壞了——管它呢。
“布魯斯在哪兒?”我本著臉發(fā)問。
佩迪魯露出了不解和擔憂的神情:“他,他大概在小房子里看家吧?我想你應該……”
我明白他沒說完的后半句話是什么意思。臨走前明明是我叫布魯斯留下的,現(xiàn)在卻反過來問他,他一定是懷疑我的腦子被周圍環(huán)境腐蝕得不正常了。
“我們回去后,喂他吃一頓貓頭鷹食?!蔽蚁肓讼肜^續(xù)說,“我晚上想吃烤牛肉?!?/p>
“哦,好的?!迸宓萧旤c點頭。
我仰面倒在椅背上,盯著正對面臟亂的壁爐,想象里面正燃燒著熊熊烈火,以及持續(xù)傳出木頭爆裂的噼啪聲——停,打住,今天已經(jīng)夠熱的了。
我未出口的笑聲被無意中吸入的灰塵阻斷,轉(zhuǎn)成了幾聲低低的咳嗽。
佩迪魯看不下去了。他靠近了一些,語氣懇切地催促著我:“薇爾莉特,我能不能問一句……我們要在這里待多久?”
我答非所問,笑吟吟地提出了最后一個命令:“好啦——把我的椅子轉(zhuǎn)一轉(zhuǎn)?!?/p>
他嘴唇動了動,還是把疑問憋回了肚子里。地毯在椅子腿下卷成一團,佩迪魯哼哧哼哧地轉(zhuǎn)著,沒留意腳下,差點被絆倒。
椅子停在了面對著門的方向。來時的走廊缺少光源的照亮,幽深得仿佛望不到盡頭。我側(cè)耳傾聽,試圖辨別從前方傳來的任何聲響,或是人類輕緩的腳步聲,或是蛇類窸窸窣窣的滑行聲——都沒有,也不可能有。此時此地,我能聽到的,只有從身后破窗漏進來的風聲,和佩迪魯充滿關懷的催促聲,這讓我感到既慶幸又掃興。
“……走吧?!蔽覐囊巫由咸聛?,結束了這場無聊的角色扮演。
“接下來我要去教堂?!?/p>
“哦,好的?!?/p>
佩迪魯安靜地在前面為我?guī)?,他不會問我為什么會突然對麻瓜信仰的上帝感興趣,就像之前不會問我為什么提出那么多奇怪的要求。他總是乖巧地聽從我的一切指揮,比起布魯斯,他倒更像我的寵物。
走到一片雜草叢生的墓地處,我停下了腳步。佩迪魯一個人稀里糊涂地繼續(xù)向前走著,直到到了右邊的紅豆杉旁邊,才發(fā)現(xiàn)我沒有跟上。
“薇爾莉特,教堂在那邊?!迸宓萧斨噶酥杆砗蟮姆较?。
“我知道?!蔽也活櫵淖钄r,走進了這片墓地。
我在中間來回穿梭著,尋找那個刻有湯姆·里德爾名字的墓碑。佩迪魯急匆匆地跟著我,在我身邊不停念叨著
“這里不太干凈”“天快黑了”之類的話語,被我隨意地敷衍了回去。
終于,我在一座高聳的大理石墓碑前停了下來。上面刻著的名字仍清晰可見,下方的野草以尸體為養(yǎng)料正肆虐瘋長。
“哦,梅林……”佩迪魯顯然也認出了墓碑的主人,聲音忍不住開始顫抖。“薇爾莉特,我們離開這兒吧,求你了……”他盯著我的側(cè)臉,苦苦哀求著。
我沒有理會他,而是緩緩伸出手,試圖觸碰面前的墓碑,它對我仿佛有著某種特殊的吸引力,誘惑著我靠近——但我的手還是在即將貼近墓碑時警惕地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