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要讓這個男人露出點不愉悅的表情,還真挺困難。
然而下一刻,季洵便見沈如晦慢慢地,又低笑了起來,那笑聲實在令人毛骨悚然,不等季洵反應,沈如晦身形一閃,眨眼之間,季洵就瞪大了雙眼。
臨淵劍橫在身前,沈如晦挾持了沈修遠!
沈修遠沒預料到禁地之內(nèi)竟是此等情狀,但他看到季洵安然無恙,心頭大石便安然落地,甚至連自己的性命已危在旦夕都不在乎了。
但沈修遠也不愿意讓自己成為季洵的拖累。
“你們最好乖一些,”沈如晦手中臨淵一旋,季洵就覺得自己心跳都跟著停了一瞬,“雖然你的花招能救得下他,但你確定我下一個要殺的人就是他嗎?”
沒人能預料沈如晦的喜怒,季洵也不愿意害死任何一個無辜之人。
“把和光同塵給我吧,我不做什么,我只是想和天道聊一聊,修真之人誰不在追求天道呢,我也只是一個平凡的修士而已……”沈如晦忽然放輕了語氣,臉上的表情當真是在真情剖白一般,他甚至左手并指向天,“你不相信我,我可以對天發(fā)誓,我以心魔立誓,我只是想得道升仙而已,別無他想?!?/p>
這話換了別人,也許已經(jīng)相信了沈如晦的說辭,畢竟心魔誓與修士性命相連,玩笑不得。
但偏偏沈如晦想要取信的是季洵,是這個世界的作者。
“你壓根就沒有心魔,你破天為的也從來不是得道升仙……”季洵看著沈如晦,義無反顧地起身向前走去,“你就是想把天捅一個窟窿,屆時天災連連,人禍不斷,你有的是人和事可以玩弄,我說錯了嗎?”
沈如晦笑出了聲:“沒錯,沒錯!你說的太對了,可這和你沒法從我手里救走他有任何關(guān)系嗎?”
季洵對沈如晦的諷刺充耳不聞,他身上連佩劍都沒有,卻敢一步步來到沈如晦面前,在沈如晦的眼皮子底下拉住了沈修遠的手。
“我沒有辦法,我只能賭一把。”季洵手指轉(zhuǎn)動,將一紙黃符塞進了沈修遠手里。他與沈修遠對視一眼,隨后牽緊了沈修遠的手,轉(zhuǎn)而望著沈如晦。
沈如晦聽到沈修遠對他說:“賭我們千山派的符咒和護山大陣一樣,是會認人的?!?/p>
白光乍起,沈如晦眼睜睜地看著這兩個人消失在了自己面前,他四百年來甚少失手,此刻臨淵劍下空落落的,竟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鮮——
他古怪地笑了幾聲,笑得肩都在抖,好一會兒過去才慢慢平復下來。
他將臨淵劍立在面前,頗為遺憾地低聲道:
“可那又怎樣呢?我早就知道你們會去哪里了?!?/p>
沈修遠仍然沒法習慣符紙上這個陣法的后遺癥,才落地眼前就是一黑,實在頭暈得緊,不過這一次似乎比上一次要好一些,也許是因為南嶺比魔域近許多的緣故。
季洵一陣頭暈,手沒松過,甚至無意識地還往沈修遠那邊靠,他比沈修遠恢復的快些,手牽的更緊了。
“修遠?修遠你怎么樣?”
沈修遠睜開眼時見到的就是季洵關(guān)切的神情,他不由自主回給季洵一個安心的微笑:“我無事,你呢?”“我沒事,”季洵說著扶起沈修遠,上下打量一番確定沒什么大礙,才接著說,“沈如晦很快就會追上,我們快去找九凰……”
“嗯?我聽到了什么,你們方才說,誰會過來?”女聲凜然響起,季洵和沈修遠對梧桐枝上的紅衣女子行了禮,隨后快步趕到樹下,季洵主動說:“沈如晦,他知道我們來這兒,很快就要到了,事不宜遲,我們現(xiàn)在就砍了這鎖鏈?!?/p>
九凰略顯疑惑打量了會兒季洵,仔細感受了靈氣波動,又并無異常,便轉(zhuǎn)而看向沈修遠,見沈修遠目光如常,舉止如常,才暫時放下這個疑惑:“好事,你們這一回,倒真替我省了不少事……”
深潭之中,白色腦袋忽然浮起,蜃蛟眨巴眨巴眼睛,瞧瞧九凰,被使了個眼色,就又悄悄沉了回去,九凰望著深潭中隱約得見的光亮,嘴角笑意更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