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衿心存不忍,但還是聽師兄的話,和龍淵各自離開,沈修遠卻沒走,無憂神情復(fù)雜地看著他:“……是我的錯,你們到時……能手下留情嗎?”
沈修遠輕嘆一聲,“若是不留情,你這幾日應(yīng)該在虛境外等他?!?/p>
無憂一怔,笑笑說:“是……是我沒留心?!闭f完轉(zhuǎn)身欲走,沈修遠卻攔住了他。
“還有事嗎?”無憂問。
“有一事我只能問你,”沈修遠定定地與神思不屬的無憂對視,“今夜百忘崖的陣法是誰打破的?”
無憂聞言啞然,低頭沉默許久才緩緩道:“他同我說了些話,之后,就在我面前,跳了下去?!?/p>
沈修遠站在原地,直到無憂的背影已然遠去,他才轉(zhuǎn)身走向大殿,他的步伐越來越快,沒一會兒就已經(jīng)聽得到大殿內(nèi)的談話聲——
“他們聽不出你瞞了什么,難道我還聽不出嗎?在千山派的地界,你若當真有心救人,即便是沈如晦又如何!你究竟是為了什么才不顧念同門情誼!”
“你說的沒錯,我是故意放走沈如晦的。我告訴溫瑯如何從內(nèi)部瓦解陣法,就是為了引蛇出洞,沈如晦暗地里的手段防不勝防,你難道不知嗎?若不化暗為明,千山派危矣,道修危矣,天下蒼生亦危矣?!?/p>
“我愧對白安,亦愧對同門,這些年來我愧對的人是數(shù)也數(shù)不盡……”
大門在沈修遠面前倏然開啟,只聽執(zhí)明君繼續(xù)說道:
“但我不能愧對蒼生,不能愧對我的道?!?/p>
原來如此。沈修遠暗道,是溫瑯破開了陣法跳崖而去,按沈如晦的性子,必然要等溫瑯將要墜地之時才將人救起,其間不過須臾,卻已足夠執(zhí)明君趕來,也足夠那光景在無憂心上刻成一道經(jīng)年難愈的傷口。
了解了其中關(guān)竅,沈修遠與那邊沉默的季洵對視一眼,無言地向執(zhí)明君行了一禮,隨后站在了季洵身側(cè)。
季洵借著袖子的遮掩悄悄拍了拍沈修遠的手背。
玉衡君見執(zhí)明君將沈修遠放了進來,也不好再和師兄爭論,恨恨一拂袖,站在原地說:“你這會兒倒是不瞞著小師弟他倆了,有種你今天全都不瞞!”
“……”被猜中打算的執(zhí)明君一噎,裝作沒聽見玉衡君說話一樣,對季洵道:“師弟,今夜一事,我不能瞞你,溫瑯確已入魔,除非改過自新重回正途,否則千山派不能留他,但入魔弟子絕輪不到外人處置,也絕不能成為魔域棟梁?!?/p>
“若是溫瑯有朝一日為害一方,他身上的印記會告知于我,屆時再做打算。此一行你們只需叫沈如晦知曉千山派并非無動于衷,其余盡力而為,不必強求?!?/p>
最后一句似乎有些不妥,執(zhí)明君想想又補充道:“我一直不希望千山派失去任何一個人。”
情與理古來就難以兩全,季洵理解執(zhí)明君的決定,但他會全力以赴去營救溫瑯——那是他的選擇。
“領(lǐng)掌門命?!奔句卸Y道。
執(zhí)明君欣慰地點了點頭,隨后對依然蹙著眉的玉衡君道:“以防萬一,九蒼山的禁地這段時日你定要多加看顧,其余諸事也交由你暫為代理,我去一趟極北,三日便回?!?/p>
玉衡君聽了這話,立刻回道:“你去極北做什么,不是有龍姐姐在嗎?”
“有要事相商?!眻?zhí)明君一副諱莫如深的表情,玉衡君自覺沒趣,只能應(yīng)道:“領(lǐng)掌門命?!?/p>
“嗯,你先回吧,我還有話要和小……五師弟說?!敝鹂土疃枷铝?,玉衡君也不愿多留,應(yīng)了一聲之后轉(zhuǎn)身就走,走時還不忘給季洵丟兩個憤憤又無奈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