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隨后盡快出了城,然而在出城關卡查驗文書時,沈修遠的那一份文書里被人多塞進了一張字條:
天外天。
字跡是沈修遠熟悉的娟秀,來源是誰自然不言而喻,沈修遠佯裝不知,將裝著丹藥的小枚靈石借著文書的遮掩投入了對面之人的袖中。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沈修遠現在可以確定昨夜襲擊溫瑯之人究竟是誰了。
金燈山莊中問情樓派遣的人寥寥無幾,連黃粱都切斷了與曾經從屬的問情樓的聯系,想必其余人也是如此,當時那人假扮黃粱便是只有幽夢真正認出破綻,今次情況更是十分相似,且行事作風也有跡可循——并非為了什么具體的目的,更多的是為了……玩弄。
現在有了幽夢的暗示,對比兩次事件中的問情樓中人,除去幽夢外,唯一共同在場的人——
正是問情樓尊主。
沈修遠心頭越發(fā)沉重,說到底此人身份現下不過是他的推測,并無實際證據,但此人從他這兩次接觸中來看,很可能是一個行事惡劣,喜愛玩弄人心的人,他們一行人被這人盯住……實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而且季洵還跟著他們,如果那人真是問情樓尊主,季洵說不定也會有危險。
茲事體大,為了旅途不被看出破綻,沈修遠決定暫時不告訴其余三人這個消息,在外行事也更加小心謹慎了。
以防萬一,沈修遠還是趁無憂和百里浪不在的時候單獨找溫瑯多問了兩句:“師弟,那日襲擊你的人,可曾和你說過些什么?”
溫瑯拿茶杯的手一頓,正想一言帶過,可對上沈修遠嚴肅的神情,便說不出想好的話來。
他停了許久,手指摩挲著青瓷茶杯的邊緣說:
“那個人問我,我和無憂之間,為什么非得是我成全他不可呢?”
說完,溫瑯抬起頭來正視著沈修遠:“雖說這些都是我與無憂的事,可你既然問了,那這件事一定很重要,我不會瞞著你,但……你別告訴無憂,至少現在,別告訴他。”
沈修遠沉默許久,點了點頭:“好?!?/p>
季洵此番跟隨沈修遠,一路都在喝風,連個好好睡覺的地方都沒有。張浩對沈如晦說的東西雖只有三件,但現在這個世界里除了九凰外,最了解沈如晦的人莫過他這個作者了,那三件事顯然都圍繞著沈修遠展開,沈如晦不可能不關注沈修遠。
而且……沈修遠手上有和光。憑沈如晦的修為,恐怕早在金燈山莊時便看破了劍上的偽裝。
沈如晦早在數百年前便籌謀破天以尋此世天道,和光同塵作為當世神兵,正是再合適不過的道具,盡管計劃沒能實現,但也給了他韜光養(yǎng)晦的機會。
如今和光再次現世,且已解除了兩重封印,待到最后一重封印解開之時,此人定然前來奪劍!
除此之外還有時刻都在關注千山派動靜的萬坤。
沈修遠的處境實在太危險了,這讓季洵如何能夠安眠?
可他現在已經不敢再去做些什么來改變了,屆時若是引來了《絕塵》的天雷,他只有一柄化神修士的佩劍,根本沒法擋住天雷。此行當中唯一能夠與天雷抗衡的只有和光,但和光破封,天地必現異象,時刻窺伺的沈如晦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而同時顯示出位置的同塵也會引發(fā)整個修真界的動蕩!
其中牽連的因果太過沉重,壓得季洵動彈不得,只能一夜又一夜地坐在屋頂失眠。
真想和人說說話啊……
季洵的嘆息又一次被吹散在夜風之中。
而就在他的下方,有一盞小燈,夜夜為他而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