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遠將季洵一切的細微變化都盡收眼底,卻將自己的情緒一一收進了斂下的眸中,放輕了手去梳理季洵打結(jié)的頭發(fā),生怕一個不慎將人弄疼。
季洵不敢看鏡子,自然不曉得沈修遠現(xiàn)在是個什么樣的神情,既希望時間過得快些,又希望時間在此刻停駐。
沈修遠為季洵束好發(fā),并沒有即刻開口,而是悄悄從袖中取出一支木簪,輕輕為季洵插上,之后才說:“好了,師父看一看,應當沒有歪?!?/p>
季洵只匆匆看過一眼,便移開了視線:“嗯,你束的很好……該走了,別讓你師兄他們久等?!?/p>
“好,師父保重,徒兒這便去了。”沈修遠收回手,多看了季洵兩眼,才轉(zhuǎn)身離開竹屋。季洵沒有看到沈修遠步履堅定的背影,只暗自算著時間,自己該什么時候追上去。
既然要做出同齡人相邀游歷的假象,沈修遠一行人便不會直奔東海,而是自云城開始逐漸向北,待到達江北后再往東北,到達桑落鎮(zhèn)后自有百里家的人來接應。
一日至云城,七日至洛城,因為來洛城的次數(shù)實在太多,聞鶴樓的小二早記住了千山派的三人,十分熟練地分出兩間上房,百里浪這回自覺站到沈修遠旁邊,萬萬不敢再打擾無憂和溫瑯的好事。
溫瑯臉皮薄,拿了牌子便徑直上樓,無憂狠瞪了百里浪一眼,趕緊跟著溫瑯上去,一邊追還一邊小聲說:“我真不是故意的,小瑯你信我,欸別走那么快,你認識是哪間嗎就……好好好,我閉嘴還不行嗎……”
沈修遠和百里浪眼觀鼻鼻觀心,全當沒聽見,兩人尷尬地對視一回,沈修遠也領(lǐng)著人上樓去了。
“哎,你怎么不把門關(guān)上?”百里浪坐著休息了會兒,見門還留著一條縫,便順口問了,沈修遠正在擦拭和光,停下動作回道:“一時忘了,且等一會兒我去關(guān)?!薄芭丁!卑倮锢穗S口應了,沈修遠則時刻注意著門外的動靜,果然沒過多久便有小二來敲門。
“敢問沈公子在房里嗎?”小二小聲道。
百里浪一皺眉,直覺不對,提了劍就要到門后埋伏,沈修遠卻搶先一步將百里浪的身影擋在身后,以和光為陣眼立起了一個屏障,隨后開了門對小二說:“我在,何事?”
小二表情中大多是擔憂,知道房里還有人也不便直說,只能簡短地講:“公子,那個人又來了,本來似乎想住下,但后來……”說到這里小二止住了話頭,眼神不住地往房頂瞟:“公子當心些?!?/p>
“多謝你了?!鄙蛐捱h比誰都清楚小二說的是什么人,取了一封信與一點上品靈石交到小二手里當做謝禮,小二連忙推拒:“分內(nèi)之事,公子不必……”
“收下吧,此事今后希望你們照舊告知與我,若是家主有意插手,請?zhí)嫖覍⑦@封信交給他?!?/p>
小二推拒的手一頓:“這……公子,主子向來說一不二,小的們不敢?!鄙蛐捱h笑笑:“我不叫你們?yōu)殡y,祁家主總有得力的副手,勞煩你將信給他們,也是一樣的?!?/p>
小二這才明白靈石既是打賞也是委托,想想家主的命令,小二最終點了頭:“欸,聽公子的?!?/p>
這邊對話剛一結(jié)束,旁邊房間的門便猛地被人拉開,溫瑯二話不說便徑自下樓,表情有些復雜,奇的是這回無憂竟沒跟上,還氣沖沖地將門關(guān)了回去,聲音引得百里浪也來了門邊探頭觀望:“剛才發(fā)生什么了?”
小二已十分有眼色地悄然離開了現(xiàn)場,沈修遠則沉默了一會兒:“……溫瑯剛才下樓去了,無憂沒有追出來?!?/p>
百里浪點點頭:“看來是又吵架了,我們回來的時候我就看他倆一路又是冷戰(zhàn)又是吵架的,唉,怎么就不能好好談談呢?!?/p>
沈修遠的屏障在溫瑯出門時便已撤下,這時正想提醒百里浪,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
“百里浪你剛說什么呢?”門猛地開了,無憂臉上笑意全無,抱著手一步一步逼近這邊的房間,百里浪表情一僵,尷尬地笑道:“沒,我什么都沒說,無憂大哥你看,溫瑯剛往樓下去了,沒往這邊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