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洵卻不知道沈修遠背著他問了些什么,也好在不知道,否則他此刻哪有閑心倒騰個屏風(fēng)進洞府,擺這里擋光了,擺那里擋路了,擺那邊又影響視線,研究了半天才找到個合心意的位置,正好沈修遠也回來了。
沈修遠一過來便先將丹藥交給了季洵:“師父,丹藥都在這里了?!奔句舆^收好,也不清點:“嗯,回來了便下去泡著。”說罷便繞到了屏風(fēng)另一面,十分善解人意地給沈修遠留下了換衣服的私人空間,再也不用背過身去眼觀鼻,鼻觀心了。
沈修遠原本有些不虞的心情在見到師父兩三步繞到屏風(fēng)后時又沉了兩分,他實在有太多問題想問季洵,但沒有一個問得出口,本以為不聞不問便能維持往日的關(guān)系,卻還是忍不住想了解的更多些,誰料不過打聽了一件事情,便叫他生出無盡的恐懼來。
化神修士不可能將修為壓制為凡人,凡人也不可能頃刻之間便修為化神。
那將這兩樣不可能化為可能的師父,真面目又究竟如何?
沈修遠想要知道,可他不能直接找?guī)煾敢粋€答案,他還記得與何求分別前他們對無義木下默契的緘口不言,要是他主動打破了這默契……
沈修遠放衣服的手一頓,任衣物墜落在地上,自己悄無聲息地站到了屏風(fēng)的這一側(cè),定定地望著另一側(cè)模糊的輪廓。
要是真的問出口的話,師父會逃走的吧。
他忌憚著師父的修為,連手也不敢放在輪廓影子上,只凝視著,直到時間再拖不得,才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轉(zhuǎn)身踏入溫泉,平復(fù)好一會兒才敢出聲:“師父,今日還要察看經(jīng)脈嗎?”
季洵在那邊十分專注地讓自己不要想東想西,感覺到沈修遠似乎站在自己身后過,但并未多想,聽見沈修遠說話便認命地轉(zhuǎn)出了屏風(fēng),腳步一頓,蹲身將衣物歸攏,才來到沈修遠身邊側(cè)坐下:“嗯,手伸過來?!?/p>
沈修遠乖乖地把手伸到季洵手上,同往日一樣感受著師父的一縷如水般溫涼的靈氣,師父垂眸斂神,他卻忍不住抬頭去望著師父。
他要將這個人的相貌完完整整地刻進自己的記憶當(dāng)中,下一次才不會在人海中走失。
問情樓的情報來源神秘,為了掩人耳目,執(zhí)明君讓季洵和沈修遠從虛境旁離開,繞一段路,對外則稱師徒兩人閉關(guān),青霜峰無人打理,索性直接封了山。無憂和溫瑯則前幾日便同九蒼山本月外出歷練的隊伍一同離開了千山派。
極北雪原路途遙遠,執(zhí)明君考慮到事態(tài)總有變化,便撥了一艘飛舟給季洵和沈修遠用,剛好季洵不愿耽擱太多時間,也不愿沈修遠在出行上又消耗太多,經(jīng)過玉衡君的講解后季洵很快就掌握了基本的駕駛訣竅,趁著陰天夜里星月黯淡便帶上沈修遠去試駕。
從前登飛舟時因為還有不少內(nèi)門弟子御劍不敢過高過快,玉衡君的速度便十分悠哉,完全沒有發(fā)揮飛舟的實力,如今飛舟上是沈修遠和季洵,速度自然今非昔比。
可惜飛舟消耗靈石的速度比飛行速度還快了兩倍有余,燒得季洵心驚肉跳,不得不在感受了一把久違的高速空中飛行后降低了速度,保證這回試駕不會消耗太多的靈石。
飛舟上無所事事得很,季洵就坐在木窗邊望外面的月亮,沈修遠坐在與他一桌相隔的對面,心無旁騖地沏茶。茶香四溢,待到水都變得溫?zé)崃耍句仡^,正好與沈修遠目光相遇。
季洵剎那心悸,只聽沈修遠道:“師父,茶可以喝了。”他便胡亂地低頭算是點頭,手?jǐn)堖^自己的杯子,用杯蓋拂去茶沫。
他方才真是發(fā)呆發(fā)到人都呆了,怎么會覺得沈修遠一直都在看著自己呢?
翌日,江北沈氏祖宅的某個角落。
沈修桓已在角落的楓樹底下等了許久,這會兒正是午睡時間,宅子里沒什么人,他等的人卻遲遲不到,多等一刻便多一分煩躁,就在他的耐心將要告罄之時,圍墻上總算翻上來了個人。
“少爺,消息收到了,那邊說,說得您親自拿著東西去才肯告訴您……千山派那位的事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