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了。」他早已不耐煩當皇帝,他對權勢地位已經(jīng)失去感覺,他甚至覺得政治令人厭惡,但是他為了她的族人,再當了一次皇上。
天下人都以為是族人助他上位,殊不知是他刻意傳出的謠言,讓百姓以為他們是天人降世。
登基后,他從族人當中選出國師,予以至高無上的位置,從此世人不再以詭譎目光看待族人,也因為他將族人帶出山林,讓他們與百姓通婚,他們不再是特殊的存在。
「那些死在我手下的人……」
「我知道,那些冤親債主都懷著滿足重新投胎了?!?/p>
「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江呈勳失笑,好像什么話都不必再說。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總是能夠找到我、認出我?」
「因為你身上有一股只有我聞得到,旁人卻聞不到的玉蘭香,并且你的右方鎖骨有一朵紅蓮胎記。所以在『夕霞居』我一眼就認定你,可惜你被江呈勳的容貌吸引,沒多看我一眼。」
講到江呈勳時,他指指自己的臉,惹得她彎眉笑開。
「美貌只是一種別人對自己的肯定,沒那么重要的?!?/p>
「我是俗人,需要這種肯定,但是你沒有肯定我?!顾缚亍?/p>
「喜歡美好的人事物是天性,但懂得欣賞美好的內(nèi)在則是一種學習,膚淺的我不懂得一眼找到你的好,但成熟的我與你相處后學會欣賞你,甚至喜歡你、愛上你,你有多么美好的內(nèi)在啊,你像塊暖玉,雖然不如寶石般耀眼,卻有豐富底蘊,讓人想要用一輩子去了解、去挖掘。」她卯足勁夸獎、放出一堆彩虹屁,招惹得他的桃花眼上開出朵朵桃花兒。
「什么時候這么會說話?」
「跟我娘學的?!?/p>
聽見她提及娘親,他說道:「當年我曾經(jīng)見過你母親。」
「我知道,你是那個說書人,而我的母親是那個小女童,她對你道:『逝者已矣,來者可追,該放下?!欢阏f放下是你終于開始心疼自己,你不愿意心疼自己,你說老天爺要讓你體認自私的謬誤……」捧住他的臉,她認真對他說:「你不是自私,是從來沒有人教會你愛,你以為得到至高無上的權勢才能弭平童年的傷痛、才能讓自己不再害怕,你拼盡力氣往上爬……」
他接下她的話。「到頭來,想得到的都到手了,我卻不快樂。能帶給我心平和滿足的,只有清和宮那株玉蘭,只有里頭的一桌一椅,只有那個已經(jīng)不存在的女子,以及她留給我的……滿滿記憶?!?/p>
她都知道的,他坐在她的椅子上,不知道想起什么似的傻笑著,他躺在她的床上,翻來翻去滾個不停,幾十歲的老頭子了卻笑得像個孩子,只是他總是笑著笑著淚水便翻出眼眶,笑著笑著便苦澀盈滿臉龐……
「在你還不是皇帝的時候,你常帶我飛上樹梢頭看星星,記得嗎?」她問。
「記得,風把你的頭發(fā)弄亂,但亂了我心的不是頭發(fā),是你笑得亂七八糟的笑容?!挂窃琰c知道,心癢癢的感覺就是愛,會有多好?
「我們很無聊,總是玩著我跑你追的游戲,像個孩子似的?!?/p>
當上皇帝后,他的笑總是帶著某種目的,再也不是純粹的開心。
「很無聊,卻也是李清一生中最開心的光陰。我們抓魚烤著吃,后來御膳房做得再精致的魚,都沒有我們烤的好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