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二十年,玄奘成為整個鴻臚寺的活爹。
在西天取經(jīng)之前,他是偷渡出國的。
想當初根本沒人給他發(fā)通關(guān)路引,也不知怎么溜出的玉門關(guān)。
祖國真是強大了,從玄奘身上就瞧得出。
由于他是大唐的和尚,高昌國王善待他,龜茲國王善待他,西突厥的葉護可汗甚至給他造了一本通關(guān)文牒,使他得以踏平草原諸國。
玄奘很感動,他以此認定真理是有普世性的,許諾日后得成大道,挨個回來開壇講經(jīng)。
然而星移斗轉(zhuǎn),他取經(jīng)歸來后,祖國更強大了。
如今光是藩屬國就有三四十個,連高昌都成了大唐領(lǐng)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班荊道故逐水西流。
圣人看重他西行的見聞,希望他寫出一部記載風貌地理的游記。
我作為玄奘的主管領(lǐng)導(dǎo),禮部侍郎檢校鴻臚少卿,不得不鞍前馬后地伺候他。
皇天在上,我還有四十七封國書沒有回復(fù),七十五個遣唐生沒有面試,九十二個違法胡商沒有逮捕,一百零七個失足胡姬正在等待轉(zhuǎn)業(yè),我快要累死了。
玄奘悲戚道:“高昌國王麴文泰是貧僧的恩人。
想當初貧僧被邊境的官兵追捕,倉皇逃入交河城,是他設(shè)立重閣寶帳,給我一塊落腳的方寸地。
不知恩人如今還好么,薛侍郎?”我真的好困,只能木然地點頭:“還、還可以罷。
”而后悄悄問身邊的掌固:“我記得留了全尸?”掌固掩著嘴,小聲回答道:“咱們的軍隊兵臨城下,麴文泰是被嚇死的,肯定全尸啊。
”玄奘淚如雨下,哽咽著念叨“阿彌陀佛”,攥起袈裟一角抹眼淚。
“法師,是這樣的。
高昌處在大唐往西域諸國的必經(jīng)之路,麴文泰總收咱們商隊的保護費,圣人忍無可忍,這才一氣之下把他們滅了,可不是侵略啊。
”看他涕泗橫流,我這才開始緊張,嘴里拌蒜似的補救:“麴國王真是嚇死的,我問過前線的將軍,一根毛都沒碰著他。
他一看到咱們的旌旗就暈過去了,咱們的軍醫(yī)還得搶救他,搶救半天都沒搶救過來。
你說心理素質(zhì)這么差還敢收人保護費,這能怪誰呀?”都怪我這張賤嘴啊。
玄奘傷心得更厲害,捂著心口一邊哭一邊抖,不斷哀嚎“佛啊,我佛啊”。
我真沒想到一個修得正果的人這么重感情,左哄不好右哄不好,鐵了心水漫鴻臚寺。
掌固被他感動,抹著眼淚說:“法師,下官理解你的心情。
想當初葉護可汗去世的時候,突厥歸降的將軍們也很難過。
”玄奘中止哭泣,淚眼婆娑地望著我們:“葉護也死啦?”“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