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經(jīng)常在冬天來這?”她問。
他輕聲“嗯”了一聲。
玉蟬衣的心頭忽然像被什么東西撞了一撞。
她死的時候就是冬天,歲末,最寒冷的時候。
“冬天那么冷,你來這里做什么?”玉蟬衣琢磨著措辭,“這里……好像是承劍門的禁地,到了冬天,外面光禿禿的,沒什么好看的。”
微生溟良久沒說話,再開口時,聲線喑啞,字也說得緩慢,語氣有種刻意維持的平靜:“找老朋友,敘敘舊?!?/p>
原來如此。
剛剛那個守崖弟子,應當就是他的老朋友。
玉蟬衣心底一陣落寞,不再多問什么,默默跟上微生溟。
兩人來到名劍堂。
這里比鑄劍崖外不知熱鬧多少,來來去去的人也多了許多,有的一身白衣,一看就是承劍門的弟子,有的卻是外面來買劍的人。
快要到名劍堂了,玉蟬衣卻猛然間剎住腳步。
她看見了名劍堂外站著的人。
——陸、聞、樞。
是他,又不是他。
是一座陸聞樞的雕像,豎立在名劍堂外面。
石刻的眉目與她記憶中別無二致,只是已經(jīng)從少年變成了青年。不知是歲月讓他本人增添了威嚴,還是雕像給他增加了幾分肅重,他看上去,比之前更威重令行、更加高深莫測。
玉蟬衣抬頭仰視著他,許久許久,唇角忽的溢出無聲冷笑。她仰頭長久凝視著陸聞樞雕像的動作,與周圍那些抬頭仰望的劍修們毫無不同,甚至比他們看得更久更用心。只是若有人這時肯將目光從陸聞樞這威武的雕像上移開,去看這個黑衣少女的臉,會發(fā)現(xiàn)她眉目中無半點敬崇,反倒有戾氣暗生。
一千年了。
陸聞樞啊陸聞樞,哪怕只是一座雕像,你的肩頭,竟然也是不沾塵的。
“這就是陸聞樞陸掌門,劍道第一,正道魁首,聲名赫赫,面貌可真是不凡吶!”
“我是沒陸掌門的本事了,來買一把名劍堂的劍,也算遂了我的心愿。今日一見這雕像,陸掌門果然風采十足!真想一覽本人的風采?!?/p>
“正道魁首也是你想見就能見的?能有個雕像供你瞻仰已是恩賜……若非眾人懇求,以陸掌門置名利于身外的風度,才不肯立這雕像。”
周圍嘈嘈切切的雜談聲紛紛鉆入耳,玉蟬衣尚未做出任何反應,卻聽到站在她身旁的師兄冷冷“哼”了一聲。
這一聲極輕,但他們兩人之間站得近,玉蟬衣捕捉到后,訝然抬眸看向微生溟。
“怎么,小師妹也要幫著我們的陸大掌門說話了?”微生溟收回看向陸聞樞雕像的目光,臉色冷到發(fā)寒。
他的聲線過分平靜:“說吧,說我拔劍不能,才對他心生妒忌。這樣的話,我聽多了,你再多說上兩句,于我也不痛不癢。想說什么,直說便是?!?/p>
“沒……”玉蟬衣只是好奇。
她看著微生溟,他面對陸聞樞雕像的不屑與眼里的冷淡不似作偽。
這周圍嘈嘈雜雜,全是對陸聞樞的溢美之詞。似乎所有人都喜歡陸聞樞,為何獨獨她這師兄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