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檐雪（三）（第3頁）

江夏王斥道：“望什么望！滾回去！”到了這樣的程度，我想我已經(jīng)不必表現(xiàn)得恭順，讓他消氣，我實在疼得直不起身。

難怪他能攀雪山過烏海，身上有這樣的蠻力，若是年輕二十年不知道該多么可怕。

江夏王指著我說：“從即日起，你每月增七日夜直。

一個月后呈表列明高句麗在朝五品以上所有職官，論其姓名品德習(xí)性好惡，并厘家有幾口祖上幾代，朝中進(jìn)言多少，其王采納幾何。

交不上來你就收拾鋪蓋為高祖皇帝守獻(xiàn)陵去，一輩子別回來！”若我是位閨閣娘子，或是其他部有文官出身的寬仁尚書溫言以待的郎中，此時必哭得無法自拔。

杜荷追進(jìn)主客司：“薛郎中，薛郎中，等等。

”我忍著火氣，想讓自己的語氣盡量有禮，但實在太難：“多謝少詹事仗義相助，還有什么吩咐？”“沒有，談何吩咐？”他將態(tài)度放得更溫和下來，全然不似當(dāng)初在東宮見到時的模樣了，“今日我是來向江夏王請罪的，那日是我思慮不周，只想讓太子歡喜，不成想反而壞事。

如若不是薛郎中調(diào)停調(diào)度，還不知怎樣收場。

”不提還好，一提更惹火。

我管不得那些，竹筒倒豆子似的自己說了個痛快：“少詹事，太子想做什么不需要過問我們這些人。

但典客禮賓是主客司的份內(nèi)事，有功未必得見，有過可絕逃不成。

倘或東宮當(dāng)真有什么安排，能不能提前吩咐下官一聲，讓下官有個準(zhǔn)備？下官的命不值什么，但下官也不想年紀(jì)輕輕就流放嶺表，日后少詹事教化萬方有的是雄途偉業(yè)，怎么能讓臣工死得這樣冤枉？”杜荷道：“薛郎中，我說過了。

你不必一口一個下官，你我只差一品。

”“哦？那你也去守獻(xiàn)陵罷，我罰得動你嗎？”逖之在門口撇著嘴探頭探腦。

“有事？”我問。

逖之搖搖頭：“沒事，我就來看看。

”杜荷拱手道：“公主莽撞，不知君子不受嗟來之食，貿(mào)然冒犯薛郎中，我替她賠個不是。

”“原來貴人自己行差踏錯都是旁人來賠不是。

”我收拾起條案上的文書，不再看他，“下官急著去探望契苾將軍，他每逢養(yǎng)傷必飲馬乳，不喝好不了，下官還得去司農(nóng)院現(xiàn)給他擠，少詹事慢走不送。

”獅子紋香爐半敞，我從香盒里不緊不慢地挑出一盤格外標(biāo)致的香，劃開火折子，很快青煙漫起。

杜荷垂首望著盤香盡頭的火星蔓蔓，嘆口氣走了。

逖之與他擦肩而過，又撇了撇嘴。

“怎么了？”我坐下彈香灰，腿彎起來都疼，只好垂在榻側(cè)。

逖之回幾次頭，眼睜睜確認(rèn)杜荷走出禮部大院，方激動道：“容臺，圣人賞你三百匹絹。

”“多少？！”“賞你三百匹絹，檢校從六品上鴻臚寺丞。

”逖之雙目放光，聲音發(fā)顫：“江夏王面圣，表明你營救使臣、安撫藩將的功勞。

征薛延陀大軍班師回朝，你等功破敵一千，快寫表謝恩罷！”-臣容臺言：今日給事中示奉宣敕旨，賜臣絹帛三百，擢置寺丞。